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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庆山立即住嘴了, 他看出来李银霞不太高兴了,也不敢顶嘴。

    几个桌的人都往这儿看了过来, 苏正富咳了一声:“秀月,带你妈去厨房看看,锅里是不是还炖着蹄膀呢?”

    苏秀月赶紧拉着李银霞说:“妈, 我跟你去厨房看看。”

    李银霞憋了一肚子气, 进了出发就盯着苏秀月看:“你刚说的啥?你再说一遍!”

    她怎么觉得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

    而屋外的苏正富也眼神不善地看着周明宽,他也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周明宽很无辜, 他可不是猪好吗……

    厨房里,李银霞扶着案板喘了喘气,捏了捏眉心, 苏秀月赶紧倒了一碗水递给她喝:“妈, 您喝酒喝多了,先喝口水。”

    李银霞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一口水,继续盯着苏秀月:“你说, 咋回事?”

    苏秀月绞着手, 带着忐忑, 带着内疚:“就是我去县城工作嘛, 被明宽哥照顾过很多次, 他帮了我很多,上次秀琴被大伯母联合赵家的人绑走了,也是明宽哥找了县城公安局的人一起过去才救得秀琴。还有,我这两回带回来的东西,其实基本上都是他买的……特别是您身上这件棉外套, 要好几十块钱,我还嫌贵怕您舍不得穿,他硬要买……”

    李银霞被吓了一跳,赶紧上下左右看了一圈自己的新衣裳:“你你你咋不早说?我还穿着它炒菜!油星子都溅上去好多!唉你这丫头你啊……”

    苏秀月忍不住抿嘴一笑,悄悄凑过去问:“妈,您这是同意啦?”

    李银霞伸出手指就往她脑袋上敲,临到脑袋上了又放松了力气:“同意啥?你说清楚了吗?他跟你谈对象,在城里买房子要结婚,还给我瞎买这么贵的东西,给你爸买的那么贵的酒,可他一走数十年才回来,回来咋也没见给他妈把家里房子盖个新的?咋没见他给他妈买新的衣裳穿?要我说,这孩子就算有了钱,也不是啥好孩子!我都替他妈委屈!我就不待见他!还想娶我闺女?哼。”

    苏秀月赶紧解释:“妈,王婶儿是啥人您还不知道吗?明宽哥要盖房子她死活不让,要接她去城里她也不愿意,衣裳啥的都买了,王婶儿就是不穿,明宽哥也不能逼着她来啊,就给她留了钱,想着王婶儿现在也还年轻,要是想找老伴儿,还能再找,要是整天跟着儿子,也的确不方便。”

    找老伴儿?李银霞嗤的一声笑了,半晌才不甘心地说:“不行!你俩谈对象归谈对象,结婚暂时不可能!我得好好考察考察他!”

    这就是很大的退步了,苏秀月松一口气:“好,咱必须得好好考察考察他!”

    屋外头,苏正富转着杯中的酒,眼睛一瞥周明宽,咋看咋不顺眼。

    他幽幽开口:“明宽啊,你这可不……”

    苏庆山赶紧插一句:“爸,这酒我咋感觉比上回喝的还要醇正?这得多少钱一瓶啊!”

    说着,苏庆山瞅瞅周明宽,周明宽会意,赶紧举起酒杯冲未来老丈人说:“伯父,这酒不贵,五十块钱一瓶,买给您喝是应该的。”

    啥?五十块钱??天啊,苏正富拿着酒杯的手直颤抖!

    他偷偷看了一圈其他桌,天啦,那些堂兄弟们逮着好酒喝得凶,两瓶酒差不多快见底了!他真想给自己脑袋两拳头,为啥拿这么贵的酒出来招待人!

    “呵呵,呵呵,明宽啊,你破费了。”苏正富欲哭无泪地饮下杯中的酒。

    刚从厨房出来的李银霞扒着门框,银牙都要咬碎了,她低声恨恨地跟苏秀月说:“下回再敢买这么贵的酒和衣裳,你告诉他甭朝咱家来了!大手大脚的不像个过日子的!”

    苏秀月内心偷笑,可怜巴巴地说:“妈,他说怕您看不上他,宁愿自己不吃饭,也得给您和爸买些好东西。”

    李银霞眼神复杂,忽然听到其中一桌的堂嫂朝她招手:“银霞,你家这酒真带劲!你们可真大方,我刚刚听说是秀月的对象明宽买的?咱村可是头一家像你家这么大方的了啊!”

    被奉承一番,李银霞心里又美滋滋的,看着周明宽的眼神又变了变。

    一顿饭吃过,周明宽扶着王彩凤回去休息,苏庆山跟苏庆业送完客人,回屋倒头就睡,秦兰怀着孕本身就嗜睡怕累,也被李银霞轰去睡觉了,而小山子有些发烧,哭哭唧唧地非要姚红陪,姚红忙着要洗碗,三大桌碗碟呢,可不能让婆婆一个人收拾。

    李银霞心疼孙子,手一挥:“你看着我孙子别又发烧了就成,我来收拾。”

    苏秀月也里里外外地帮着忙活,然而李银霞其实也喝多了,没洗几个碗就觉得头昏脑涨,但又不想让闺女自个儿劳累,就坚持着在收拾。

    刚开始没多大会人,厨房门口出现个大高个,袖子利落地捋到了胳膊肘上。

    “伯母,我来洗碗。”周明宽从容淡定地低头走进厨房。

    李银霞一愣:“你洗碗?哪有大老爷们洗碗的?”

    她儿子和丈夫可一辈子都没有洗过碗!

    周明宽笑了笑:“让秀月扶您去休息,我在外头都是自己烧饭自己洗碗,往后结婚了也是要负责家里的家务的。”

    苏秀月赶紧把李银霞连拉带拽地扶出厨房,厨房里很快传出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苏秀月不一会折返回来,两人合作分工,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洗好碗,周明宽又瞧见苏家灶台后面的劈材都用光了,便抱了一摞木头出来坐在院子里劈材。

    而苏秀月则是扫扫地,喂喂鸡,两个人看着真是和谐极了。

    与此同时,苏家四个房间里都传来了女人轻声的怨怼声。

    大嫂姚红,二嫂秦兰,苏妈李银霞,苏奶奶,全都不约而同地朝身边的男人挠了一下。

    “你这辈子都没有帮我洗过一次碗!”

    身边喝得大醉呼呼大睡的男人:莫名其妙!

    李银霞想到村里的女人,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轻的,哪个嫁了人的就算过得再滋润也都是要包了家务的,可周明宽说啥?他说他结婚后也是要全包家务!而且他还在城里买了房子!

    这要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苏秀月啊!别说旁人了,就是她自己,都有些不是滋味,这人跟人咋就区别这么大呢。

    李银霞毕竟喝了酒,没多会睡着了,周明宽又返回家里把堆着的鸡蛋拿过来四十个,另外加一大桶菜籽油,都是王彩凤攒的,她一个人吃不完,早就说了让周明宽有机会朝苏家送一些。

    除了鸡蛋,还拿了不少的煤炭,那也是周明宽特意买回来给他妈烤火用的,买了许多,一个冬天根本用不完。

    李银霞一觉醒来,去厨房喝水,瞧见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劈材,一大桶菜籽油,还有竹筐里的煤炭,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她回屋把苏正富叫醒,开口就问:“你说这明宽,咋对秀月这么好呢?”

    苏正富:“这你就不懂了,一个男人他喜欢一个女人,就是愿意对她好!”

    李银霞哼了一声:“那也没见你对我好过!”

    苏正富立即涨红了脸:“你,你都多大年纪了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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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冬天的,虽然白天出了大太阳很暖和,可到了晚上依旧是冷,苏秀月睡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这些日子在县城她都是跟周明宽一起睡,忽然自己一个人睡,自然又是暖不热被窝。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清晨,赶紧起来往县城赶,毕竟是要去上班的。

    周明宽大大方方地来接她了,看着有周明宽护送苏秀月,李银霞放心了许多,她塞给苏秀月一只袋子:“妈给你做了双棉鞋,新的,你带过去穿。”

    苏秀月老实接过来,叮嘱她妈注意身体,还说她再过一个月也就回来了,到时候辞职不干了,在家能待到过完年开学,差不多整个正月都可以在家里过。

    李银霞很期待,瞥了两眼周明宽又赶紧转过眼去。

    等苏秀月跟周明宽一起上了车,赶紧地打开袋子,一看,果然不只是一双鞋!

    分明是一双男棉鞋,一双女棉鞋,都是新的!

    周明宽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我这算是过关了?”

    苏秀月点头,笑眯眯的:“嗯,过关了!”

    周明宽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信封,递给她:“本来打算到了县城再给你的。”

    “这是什么?”苏秀月好奇地打开,瞬间就愣住了。

    信封里没有别的东西,是几张人民币,加一起差不多一百块钱。

    “我妈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