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这倒并非黛云突发奇想,只是效仿了前朝一位光风霁月的大家,也算是师出有名。

    当下打定了主意,黛云辞别江杏白,趁着日头尚早,返回燕乐公主修了封书信给阮唐,又更衣往择梧书院去了。

    门前,守院的老仆正卖力地将柿子树的残根铲走。

    “康伯这是在做甚?”黛云蹙眉,快步上前,将他拦下。

    这树是当年苗先生在时便种下的,于书院而言,着实有些意义。

    康铂颇为惋惜的叹气道:“老头子也不想做这造孽的事情,请了好几个人来瞧,都说活不成了。章先生这才要我将树根挖了去,免得烂在门前。”

    “先别动了,我再去寻人瞧瞧罢。”黛云颔首表示理解,但心中尤有两分不舍。想着江杏白素爱园艺,或许她认识些能工巧匠,叫这树枯木逢春。

    康伯哎了一声,扛着铁锹跟在黛云身后,进了书院。

    此刻说是未到下学时间,但书院中也不过只有两三个孩子在玩闹,黛云心中纳罕,走上前去柔声道:“章先生呢?我有事情想同她说。”

    “章先生这几日怕是不太好过。”康伯低声道,“现下该是在卧房之中。”

    “苏先生,门口的树真的活不成了吗?”有个孩子对丰收时节晶莹饱满的柿子念念不忘,回味着甘甜的果泥在溢出的香味,难过不已。

    “苏先生会想办法救活它的,继续去玩罢,注意别伤着了。”黛云勉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提醒了一句,便往章禾的卧房去了。

    “章先生、章先生,苏先生过来了。”康伯轻轻为黛云叩门。即使黛云不曾表明身份,但康伯瞧着她那周身的气度,自也不敢怠慢了去。

    屋内传来了些许动静,接着章禾缓缓将门打开。不过数日未见,她竟憔悴了不少,眼眶微红,似乎方才哭过。

    康伯自觉地将此处留给二人,还不忘将几个孩子带远了些。

    “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章禾甚少失态,是以黛云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颇为关切。

    “叫殿下劳心了,不过是多年前的一桩往事,不提也罢。”章禾摇摇头,要去替黛云斟茶,却发现茶水早已凉的彻底,干脆悻悻地放了下来。

    “可是同我见外了。”黛云替她将碎发拢过耳后,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舍不得,为何又要叫康伯砍了它去。”

    章禾沉默良久,这才双手握拳,无可奈何地说道:“当年苗先生的家人走水路将树苗运来,是我同罗映夏亲手种下的,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坊间,关系也不错,不过这些年疏远了些。”

    但黛云瞧着她这般模样,便知她二人先前的关系或许并非只是尚好这般简单。

    可为何自她认识章禾以来,二人都不曾有过往来?

    黛云心中一惊,又忍不住懊悔,当时查罗家的讯息时,正好德昌在跟前,便派了他去,好险错过了罗映夏的过往。

    “她先前也在苗先生门下上过课?”黛云抓住重点,开口问道。

    曾拜是择梧书院的学子,但却反过头来将书院逼至绝境,何其讽刺。

    “是,不过只上了小一月,便因着家里的事情离开了。再见到时,她已然成了罗娘的养女。”

    “在成为罗娘的养女前,她的亲生父母你可还有印象?”黛云站起身来,言辞有些急切,希望这里能成为罗家的突破口。

    “他的父亲是个无赖,母亲……似乎不像宣朝人士,单看样貌,像个漠北人。”章禾陷入回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那时我家中艰难,父亲给我起名叫章活,希望我能够活着长大。”

    “后来拜入苗先生门下,她做主替我改了名字。”章禾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又瞬间回到了正题上,“那时罗映夏叫桑吉生。”

    章活、桑吉生,含义大抵是相近的。

    “她又是何时被罗娘收养的?”黛云心下对章禾的品行更多了两分敬佩。

    “大约是在十一年前,您尚未来书院的时候。”章禾略略计算了一下,说出大概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