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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墓碑前,陈泊寻小意收好金镯子,揣在兜里随时做好拿出来的准备。

    阮柯可抹掉脸上的泪痕,语气平淡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我不喜欢小孩子这件事吗?”

    陈泊寻顿了顿:“记得。”

    阮柯可继续:“因为我从小不被父母喜欢,因此感触不到那份小孩应有的亲情,久而久之连同自己也讨厌。”

    陈泊寻听得如坐针毡,手放在兜里一直抚摸着金镯子。在他印象里,阮柯可很少提及父母,而他唯一对阮父阮母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则新闻报道上。

    阮柯可见人沉默,会意道:“那件事上了报纸对吗?”

    陈泊寻点头。

    她又道:“其实我父母的死亡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陈泊寻猛地抬头,望向阮柯可,听人道:“我父亲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一个男孩,但我母亲因为生下我身体变差而不能受孕,也因此经常遭受我父亲的毒打,他们从来不避讳这件事,我父亲经常在我放学回家后,对我母亲下手。”

    阮柯可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道:“那天下暴雨,我父亲出去喝酒,他喜欢喝酒,一喝酒回来撒酒疯就会打我母亲,我母亲那晚打着伞出去接他,而我当时正好站在窗台前…”

    她说到这里停顿,双手平摊着放在膝盖上,眼睛望向更远处的墓碑,似在调整心绪。

    “因下暴雨,井盖被人打开方便过水,我亲眼看见我母亲将我父亲推下去,随后又自己跳下去,她很清楚,如果回到家,一定会被我父亲毒打,与其这样,还不如在这里结束他的生命,同时也结束自己的生命。”

    陈泊寻像冬天口中猛地含进一块冰块,浑身冰凉,放在兜里的手却又偏偏出了汗,他掏出手,毫不犹豫地握住阮柯可的手,仿佛回到那个时刻,道:“可可,别怕,我在。”

    阮柯可心领神会般点头,道:“我知道我母亲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命数般,我母亲在跳下去的前一秒抬头望了我一眼,很明显,她想让我活下去。”

    陈泊寻不知如何回答,静默许久,仿佛走进死胡同,半天没寻到出路,无声的静寂让他无助,他从不曾想过在他二十多年人生中会遇见这么暗淡的一天。

    良久他开口:“可可,对不起,是我没能早点知道这些事,如果我早些知道…”

    “不是的,”阮柯可温声道:“陈泊寻,我高四那年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读不下去书,当年陈老师来我家希望我高四跟着她一起学习,我当时犹豫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读书,很长时间,那晚的场景一直重现在我梦里,让我不得安生。”

    陈泊寻从不轻易掉眼泪,聂俊聆说过,男人有泪不轻弹,可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还未滑落,忙被他用手抹掉,他不该在这种时刻落泪的,徒增伤感。

    两人都没说话。

    陈泊寻内心翻滚云涌,如同坐着过山车忽上忽下,身体也是如此。

    良久他开口:“可可,我一直喜欢你,而且这种喜欢并不会因为你父母或者你小时候的这些事影响,我说过我姥姥我妹妹早已把你当做一家人。”

    他说着起身,蹲在阮柯可面前,把头埋在阮柯可手背上。

    阮柯可明显感觉手背上有泪水,却并不声张。

    陈泊寻说:“有些事过去了就好,没必要成为你心头的伤疤,你父亲也好,你母亲也罢,都不能成为阻碍你靠近幸福的原因,他们也不会是你身上的暗光,你这么好,值得我们所有人去喜欢你。”

    阮柯可听完陈泊寻的话,心头一梗,刚收住的眼泪又重新落下。

    陈泊寻整理好思绪,抬头抹掉阮柯可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这些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也知道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嫁给我了。”

    他说着重新从兜里拿出金镯子,送至阮柯可手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敬你,爱你,照顾你,我也真心希望可可能够快乐平安顺遂,跟我长长久久的。”

    阮柯可破涕为笑,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探出手,瓮声瓮气道:“那你给我戴上?”

    陈泊寻忙道:“好。”

    随后又起身在阮柯可额头落下一吻,道:“我永远爱你,可可。”

    ——

    化妆师连连叹气,道:“陈老师,麻烦你别在笑了,你一笑我很难给你画眼线。”

    陈泊寻忙收起手机,严肃道:“好的,我不玩手机了。”

    化妆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