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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诚强压着怒火,瞟了他一眼:你要会作诗,明日老夫便向刺史推荐你。

    教了他快一年,不敢说知根知底,对他的长短还是有数的。

    卢康在力量方面出类拔萃,寻花问柳方面更是精通,诗词?你别惹我口吐芬芳。

    见屋内众人的目光齐聚他的身上,卢康挺了挺胸,仿佛短小的身子不足以支撑他高傲的头颅,他的目光上移,努力回想一番后,吟诵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

    苏诚微微摇头,虽然皇帝于去年诏令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还把文表华艳的泗州刺史马幼之治罪,可这首诗歌的开篇,也太平平无奇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以桃花衬出少女光彩照人的面影,含蓄表现诗作者目注神驰、情摇意夺的情状。

    老夫年少轻狂时,就曾有春日遇艳,也曾遇到这样心仪的女子。

    苏诚颇为惊讶,这真的是莽夫卢康做的诗歌?怎么半日没见,这个把《小戴礼记》读都读不通的学生,竟也能做诗词?

    难道传言是真的?天外飞石正在改变我大隋吗?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还是春光烂漫、百花吐艳的季节,还是花木扶疏、桃树掩映的门户,然而,使这一切都增光添彩的“人面”却不知何处去,只剩下门前一树桃花仍旧在春风中凝情含笑。

    苏诚心中生出无限怅惘,他何尝不是无数次梦回年轻,却发现怎么也无法抱住那个美好女子,醒来时泪水已经打湿枕头。

    这样的诗歌,真是写进了他的心坎。

    屋内,安静得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十一名儒生震惊地看着卢康,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卢康吗?

    那个一读书就打瞌睡,一听到青楼喝酒听曲,就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浪荡公子?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回过神的苏诚反复吟诵着这两句。

    卢康见饱读诗书的先生都在反复咂摸这两句,心中无限欢喜,就差对十一个平日里瞧不起他的儒生说:在座诸位都是无知竖儒。

    “好诗好诗。”苏诚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人面、桃花、去年、今日用得妙啊。”

    十一个儒生见先生如此赞许这首诗歌,心中更羡慕了。比起力大无穷,只配去挑大粪的卢康,自己到底差在哪了?

    怎么就写不出这样一首好诗?

    “这首诗可有名字?”

    “没有!”卢康迟疑了一下,说:“新作,还未来得及取名,还请先生赐名。”

    无耻!

    见卢康满脸谄媚,儒生们心中大骂:十个商人九个坏,还有一个是无赖,说的就是你,你这个无赖。

    “这是你作的诗歌,我怎好取名。”苏诚向他招招手,“进来坐下吧!”

    卢康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稳稳坐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翻找起书卷。

    “你做这首诗歌,想要表达什么呢?”

    走向第一排的苏诚一个转身,突然发问。

    正满心欢喜找书的卢康,手忽然抖了一下,差点把书箧打翻在地。

    他缓缓站起身,胸有成竹道:“先生,学生是想表达对爱慕女子的思念之情。”

    苏诚点点头,继续追问:“怎样的女子?”

    “这不是巧了吗?”卢康想。

    他缓缓回答:“像姚玉京那般美丽的女子。”

    有几个学子捂嘴笑了起来,而其他学子则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子敬兄,你在笑什么?这姚玉京是哪家的千金,我怎么不曾听闻?”一个学子问旁边的人。

    “娼家女也。”

    “啊。”那名学子捂嘴问,“子敬兄,那女子真那么好吗?在哪家青楼?我们也去看看。”

    “看不了!”

    “看不了?为何?”

    “已经故去。”唐子敬已经笑得肚儿疼。

    “哎,可惜。”那名学子叹息了一声。

    苏诚瞧着窃窃私语的学子,怒吼一声,“别停,继续吟诵。”

    “你,跟老夫出来。”

    卢康满脸疑惑地跟在苏诚身后,他实在不知道为何先生会突然发脾气。

    不会吧?!难道那姚玉京竟是先生的相好?

    书院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