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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叶兰亭很快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用不过分生疏也不过分亲近的语气道:“阿公已经去世了。”

    “我没能给他老人家送终。”陈宴陵遗憾地叹。

    “阿婆的身体这两年也不太好了。”

    陈宴陵敛着眉头,语气微沉:“我暂时还不能回大古村, 阿婆知道了只会更担心, 还是先别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他和叶兰亭俩人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交给叶阿公和阿婆一手养大,是以对两位老人的感情是很深的, 虽然没有血缘上的亲情,但这种从小就培养起来的恩情却比血缘亲人更近。

    尤其是生在皇家的子孙, 有时候同族勾心斗角残杀算计的,比比皆是, 一点真心相对反而显得愈发难能可贵。

    得知阿公去世, 阿婆生病,陈宴陵心头也不好受,但为了宏图大业,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前功尽弃。

    心头再不好受,也必须承受。

    这个道理,从当初陈宴陵从大古村孤身一人离开时, 就明白了。

    陈宴陵不想提起让叶兰亭难过的事,便移开话题,询问这几年她过得如何, 又是如何建起大古商号的。

    这时候的陈宴陵还只是以为叶兰亭是听说了北方的战事,又得知了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才特意创办了这个大古船商暗中帮助他。他还不知道,现在的大古村,已经跟他五年前记忆中的穷乡僻壤小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面前的这个‘妹妹’也已经不再是他的妹妹。

    叶兰亭捡了一些简单的时间节点跟陈宴陵讲了, 其中,她还顺便提到了何子骞,终于在陈宴陵这里亲口证实了,何氏确实是陈国王室以前的旧部,何氏主家也一直在秘密为陈国大军出钱出力。

    “没想到你与子骞竟还有这样的个中曲折。”陈宴陵听完,颇为惊诧意外地看着叶兰亭,突然觉得坐在面前的妹妹快让他不认识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兰亭的变化也实在太大了。

    陈宴陵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叶兰亭的面庞,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但一时之间,他又说不出这种异样来自何处。

    叶兰亭淡定地移开视线,不与他直视。

    她和陈宴陵在乌篷船里叙话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出了船舱。

    陈宴陵这次是秘密微服而来,不能多待,本是计划见到了大古商号的东家就要动身回沧州,但现在见到的是自己妹妹叶兰亭,刚见面就要分别他还是不舍的,让闻人沛处理完了所有事情,挤出一个晚上时间,将启程的计划挪到翌日早上。

    既然要多留一晚,那就不能住在船上。

    叶兰亭将陈宴陵和他的几个心腹随从引到了大古酒楼。

    没有人会想到,陈国大军拥护的君主此时此刻正乔装打扮来到上河郡的一家酒楼。

    而从大古村出来的几个村民,包括郑姑,杨飞翎等人,见到了陈宴陵后,在震惊意外惊愕后,也都沉侵在村长的亲哥哥死而复生的喜悦当中,所有人都忙着做一桌好酒好菜,好让村长和哥哥好好团聚庆祝一下。

    大古村的村民里面,自然要属杨青锋和陈宴陵当初的关系最好,毕竟是一起上山打过猎的。等陈宴陵在桌上坐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叶大哥,当年我们都以为你死在后山了,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你也不给村长和阿公他们寄信回来?”

    “还有上次,我随何氏商号送货去沧州,在沧州城外的马道上见到一个长得特别像你的人,当时我没敢相认,追了几十里路没找到人,只得遗憾作罢,后来我回村后还把这事告诉了村长。村长想到你的事,很伤心。”

    叶兰亭看了杨青锋一眼,她很伤心?有这事吗。

    “叶大哥,会不会我当时在沧州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陈宴陵既然决定以叶兰亭哥哥的身份现身大古酒楼,自然是早准备好了一套关于他死而复生的说辞。

    他道:“当年我从落日山悬崖掉下去后,受了重伤,被路过的一个马商所救,后来我就跟着这行马商走南闯北,本是想着出人头地后再衣锦归乡,让家中亲人过上好日子,哪知晓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

    大家听后,都非常的唏嘘。

    又想到,若是当年叶家大郎没有掉落悬崖,如今接叶阿公村长之位的人应该就会是他了吧,那大古村还会有今天吗?

    谁也不敢去做那样的假设,只是一阵感慨,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

    陈宴陵看得出来,跟着兰亭出来的这几个村民对她都非常忠诚和尊敬,这种恭敬听从,就跟闻人沛对他的态度是一模一样的。

    他心里很欣慰,哪怕妹妹没有从小就过锦衣玉食的公主生活,但那种刻在她骨子里的高贵和气韵是磨灭不了的,她跟他一样,天生就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不平凡,到哪里都会显现出来。

    吃过晚膳后,闻人沛到陈宴陵耳边低语几句。

    陈宴陵面色沉肃,眉心微拧,转过身,对闻人沛吩咐了几句,后者恭敬点头,而后又朝叶兰亭颔首,方才离去。

    大家愣愣地看着叶家大郎这浑身不同凡响的气势,发号施令时那自然而然的语气,总觉得这些年他在外面变化挺大,看起来应该是地位蛮高的样子,因为跟着他前来的那些随从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就连见了他们这些不太相干的人,都一直恭敬低着头不曾直视。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叫人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