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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周安可不由地回忆起前两天在训犬场找到姚令时的场面。他认识姚令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姚令这么能打。

    那天周安可走得很急,到斗犬场的时候已经有些累了。可等他望见那个被两条巨型藏獒围攻着的人时,却又不知从哪里聚起来一股力气,致使他急速跑了过去,在其中一只藏獒扑向姚令后背的紧张时刻,恰好赶到,一拳抡在了藏獒的脑袋上。

    “嘿!不愧是我兄弟!”姚令掐着另一只藏獒的脖子,听到动静扭过头,看见周安可时眼睛亮了亮。

    藏獒被周安可打得嘶吼一声,被彻底激怒了。

    姚令腾出一只手把周安可向身后一带,“你先去后边呆着,别伤着,我自己就行。”

    周安可后退几步,这才有时间好好观察一下姚令的现状。

    姚令的衣裳已经被撕扯成一条条的了,勉强还有两根带子挂在身上。他貌似受了不少伤,鲜血糊在他全身各处,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纹理,寸寸滴落。

    不过对此周安可也并不十分确定,因为他看姚令还能笑得出来,实在不像受了重伤。

    与姚令对峙的是两条狂躁的藏獒,呲着牙,低吼着。这两只藏獒浑身上下也滴着血,有一只甚至眼睛都被打残了,看起来比姚令要狼狈许多。

    姚令背对着周安可,双手握拳,战意十足地站在那里,野兽般的狠厉此刻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安可忽然觉得自己此前急躁得毫无道理。可再来一次的话,他想他的所作所为应当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刚刚望见藏獒扑向姚令时的那个惊险场面,蓦然升起的惊惧让他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直到看台上悠闲嗑着瓜子的贺逸看到了周安可,带人走了过来,这场闹剧才算是落了幕。

    周安可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斯文俊雅的脸上微微显露出些许的不高兴。但姚令似乎没那个闲心去关注自己这位好兄弟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他毫不在意地随口回道:“行是行,不过能不打架就不打架,我又不是暴力爱好者。”

    这话倒是真的,两只藏獒,姚令原本有机会把他们全都送去见阎王的,可惜最后关头,他收了手。

    “所以被堵在小巷子里挨揍,你也无所谓了?”江北辰找人揍姚令的事,周安可后来是听说了的。

    姚令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看了一眼周安可,回道:“无所谓啊,一般这种小仇小怨都下不了什么重手,保不齐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位大老板,人家想出出气,我皮糙肉厚的,挨两下没什么。万一还手把人打残了,那我在燕城还混不混了?”他斜睨着周安可,调笑道,“你们这种阶层的人,我哪惹得起?”

    “你怎么惹不起,你惹我惹得少吗?”周安可也反讽了回去,只是话语温和得过了头。

    “嘿——”姚令屈起一条腿,将夹着烟的那只手散漫地搭在膝盖上,偏头看着周安可,“你今天是吃枪药了啊,说话怎么这么冲?”

    周安可垂着眼皮,微微一笑,“哪有?”他抬了抬眼,像是恍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对邵初白——死心了?”

    姚令将烟按灭在桌上那个从未被用过的烟灰缸里,拖着悠长的语调,“死心了呗,可不得死心么,不然还能怎么着?”

    “如果他有一天反悔了,过来找你,你——”

    周安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姚令上挑的音调打断了,“还能有这好事?”

    周安可不说话了。

    良久,他悠悠地来了句:“确实不可能有这种好事,所以你这条心还是死得彻底一点吧。”

    姚令胡乱捋着自己的头发,有点哀怨,“那你从一开始就别提啊,还是不是兄弟了,净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

    “活该。”周安可也拿出了一根烟,姿态优雅地点着了火。还没吸一口,口袋中的电话就震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听着对面传过来的声音,下意识瞟了姚令一眼,“挺好的。”他吐出一圈烟雾,“还有力气抢我的烟抽。”

    姚令疑惑地看向周安可,只听周安可随后又说道:“不知道威名远扬的贺少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放两条那么温顺的小狗出来……”

    “他呀,就被挠了两下,晚饭借着受伤的由头吃了三个鸡腿。”周安可的余光一直瞟着姚令,姚令察觉到了,向他的方向倾了倾身,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觉悟,“是不是酒吧那几个兔崽子?”然后他冲着周安可手中的手机高喊了几句,“告诉你们,老子不在的这几天全都给我好好干活!不然可等着我回去削你们啊!”

    周安可眉眼间笑意更深,“你听到了?嗯,生龙活虎,估计还想故地重游一次呢。”

    姚令不以为意地大笑两声,“害,小意思。”他不爱好打架,来燕城这么多年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能打,只不过这从来不影响他在一众小弟面前树立自己的伟岸形象。

    “不必担心。”周安可转过身,刻意凑近姚令,低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好,再见,初白。”挂掉电话后,他侧过头深吸了一口烟,在姚令惊愕的余韵中,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把淡青色的烟雾一点没浪费地呼到了他的脸上。

    周安可轻轻笑着,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对姚令说道:“让你装。”

    放下电话的邵初白直到这时脸色才稍稍有些缓和。他把手机递还给江北辰后就径自闭上了眼。

    江北辰接过电话,望着屏幕上那分外刺眼的通话记录,想着刚刚邵初白毫不掩饰的关心的话语,牙都快咬碎了,可他硬是憋着没敢发火。现在的邵初白在他心里就如同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让他一举一动都放得格外小心,生怕惹恼了他。

    最后江北辰深吸一口气,勉强柔和了语气问道:“你伤口还疼吗?”

    没人回应。

    “你要不要吃点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