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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时分,客房内除了那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再无其它。

晟毓睁着眼睡意全无,侧过头,看着早已沉浸在梦香之中的小丫头,若有所思,自幼就跟着伺候自己的大丫头流云在去年嫁了,如今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孕,没法子再随行便推荐了这么个才满十四岁的小妮子,这丫头年纪虽然小,手脚却十分的灵俐,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子小了些,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个堂堂毓家大小姐,反倒睡在了床的外侧。

突然,脑海中又显现出了那人的脸,打小她就爱和自己挤一张床睡一个被窝,年纪大了仍旧时不时地变着法子找各种借口在她房中留宿,爬上床钻进被窝,从不肯睡在外侧,分明是胆小怕鬼,却死不承认。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少了记忆中的味道,那人自幼身上就有着一股淡淡奶香,儿时抱着她,嗅着那香味不需几下就会舒服的睡去,及长了,那香气却成了害自己燥热难耐夜不成眠的根源。而那祸害毫不察觉自己的罪过,还总爱像猫儿一般往自己怀里又钻又蹭。

脑海里灵光闪现,嘴角无力的一笑,是故意的吧,某根断了的弦,突然在此刻接上,从不曾看清的事竟一下子明白了。

无奈叹了口气,思绪散乱的飘着,那人现在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辗转反侧呢?只怕她是气得无法入眠吧,自打琳儿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失信于她,违背了承诺,只怕过完年,回到永州又要花大把的时间精力去哄去劝。

一转念又觉不对,瞒着她提前出门,不就是为了想断掉这份念想吗?怎么又倒退回去了,总是这样,分明已经下了决心,却又总是忘记初衷,不能再这般了,一边想着要戒掉这情,一边又做着那些暧昧的事,要让她断情就该逼着自己绝爱,只有这样才不会误她终身。

胸口钝痛,舌尖尝到了腥味,唇不知何时被咬出了血。

指摸了摸那伤处,咬唇是自己的坏习惯,每回被她看到,总少不了嘲笑。

只有傻子才会咬自己呢

虽是这么说,可那眼中的疼惜却是清楚明白。

吐气如兰,自嘲一笑,那人并不知道,有时在她面前咬破是故意的,贪的便是她的那份不舍。

伸手捂住额头,绕来绕去,这心还是绕在她身上。

放不下,弃不掉。

翻了个身,晟毓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上外衣,披上大氅,推门而出,这屋子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离开房间,没有火炉取暖,走道有些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带走身上的燥热,那郁结于心的烦闷也随之淡了不少。

晟毓站在廊内,手撑着廊边木栏,享受夜的宁静,不想,却听到了楼下大厅内传来的脚步声。

寻声而望,视线越过木栏,模糊的黑影在堂内来回,随后慢慢向楼上走来。

下意识的小退了一步,待看清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意外,竟然是秦晋。

婴儿对环境的改变极为敏感,夜里素来不太吵闹的雪儿,今夜却格外的不安省,尿布未湿,也不像是饿了,好儿怎么哄都无用,偏偏秦晋一抱,就不出声,花了大力气让她睡着,一放到床上就惊醒继续哭闹,当娘不容易,秦晋只能继续将她抱在怀中,可是,若在房中来回踱步,妻子势必也无法入睡,思来想去,她决定把孩子抱出房,让妻子能够好好休息。

好儿不舍得她半夜在外头,却不得不答应,她太了解秦晋的性子,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唯独对她身体上的事,半步不让,叮嘱多加了衣服,由着她去。

秦晋在厅堂里哄雪儿,见她睡沉了,正打算回屋去,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遇上大小姐,愣了愣,连招呼都忘记打。

晟毓见秦晋大半夜不在房中,抱着孩子在外面,转念便明白了他的用心,想来是怕孩子吵了屋里的人,不由对这个格外体贴妻子的男人,添了几分好感,看到他怀中的小东西,很难得,竟主动开口询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听大小姐问及,秦晋回答的老实。

女孩呀,虽然看不太清相貌,但想到那孩子母亲的模样,直觉地晟毓觉得这孩子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多大了?叫什么名儿?”

“叫雪儿”和寻常父母一样,秦晋一说到女儿,便提起了精神,话变得多了起来“还不足月呢。”

晟毓不由得想起,当年想到唐琳刚出生时,也就这么点大,那时候,全家围这那小人团团转,生怕她有个闪失,直到她满百日,才头一次被抱出房,比起眼下这婴儿,她果然是天生的富贵命,“怎么这么小就带着出来了?孩子娘亲还没出月子吧,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舍得带着她们出远门,受操劳,遭这份罪?”出于对女子本能的怜惜,晟毓语气中难免带着几份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