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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元宵过完,这新年也就算正式的结束了。

该干啥干啥。

对于一些人,是新的开始,对于另一些人,只不过是又一轮的重复。

秦晋快步走在有些冷清的小街上,昨天才回到永州,今儿大清早她就赶着上工,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早日实现心头的那个梦。

吸了吸鼻子,嘴里吐出白雾,一双眼格外的有神采。

边走边想,脑子里满是之前好儿抱着宝宝送自己出门时的情景。

早点回来,我和女儿等你,妻子笑得如同三月春风,直暖到了心底。

一声声的叮咛仍在耳边,看着妻子和她怀中的小宝贝,不知为何,竟觉得那孩子的眼里透着和她娘相似的恋恋不舍。

心头缭绕着淡淡的甜,如今再不和从前一样了,在那小院里期盼自己回家的,不再只有一人。

在那一瞬间,有了一种冲动,不去上工了,想要立即拥着母女俩入屋,陪着她们直到天荒地老。

最终还是打消了那傻念头。

因为明白,自己还有一份责任,让家人幸福的责任。

走进商行,没见掌柜,与伙计们打了招呼,秦晋十分自觉地取了货单,走向库房。

早在年前,她的工作就有了变化。

掌柜开始渐渐的将一些事务,交由她直接负责打理。

搬搬抬抬的重活少了,杂七杂八的琐事却多了。

每日,她不止要将这些进出货物全都清点,还要记录每一票货物的进出明细,甚至哪些货物是哪间分铺要的,何人经手的,她都要知道的清楚。

掌柜说过,商行不似别处,涉及到的人事繁多,每间分铺出货,入货都要经此而过,牵一发动全局,容不得出一点差错,也正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更不敢有半点的疏忽,桩桩件件小心谨慎。

这活看似轻松实则辛苦,不费力却劳神。

忙忙碌碌,将所有的货物全安排妥当,巳时将尽,离吃午饭还有些时间,秦晋拿出掌柜留下让她记熟的价目表,坐到靠窗的椅子上,细细的看着。

隔着紧闭的窗,几个偷懒的伙计正凑着碎嘴,秦晋的目光离开了手书的册子,耳朵一动,微微愣了半刻,眉宇间划过一丝不意察觉的担扰,好半会才回过神,眼底留下一片清明,将之前听到的散了去,低头重又开始翻看。

毓家,西大厅。

分隔大半年的两家人重聚一堂。

有晟家老爷子做主,分家的事十分的顺利,朔州的产业理所当然的全数由晟诺继承,她有心破财消灾,索性做得彻底,将青州的店铺全数让出,由着姐姐,姐夫们去争去抢。

只是,看到家人如此薄情,总觉得有些心凉,儿时看着父辈如此,如今却轮到自己。

毓琉璃知她心事,两人一商量,决定提早回永州,只求眼不见为净。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树欲静风不止,才到永州,就看到了城门口贴着那大大的告示,内容简单,全国茶税调高一成。

毓家早年以茶叶起家,后几代苦心经营,全国八成茶路由其垄断,这道皇令虽看似针对所有商家,事实上受害最深的却只有一家。

晟诺早料到这把火会烧到永州,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虽长得经商,但对于官场上的事绝不如唐决看的那么通透,到家后便急急找了唐家夫妻商议。

毓玲珑长年在家,看似不管事,其实早就得到了消息,心中粗略一算,如今毓家所涉猎生意广泛,酒楼,绸庄,多是一些关相民生的行当,茶虽一直是家族主业,但事实上,这一成的税总体影响的不算太大,她与晟诺想的一样,反倒比较担心那上位者的用意。

唐决见妻子不语,知她心思,他是由皇上一手栽培提拔,这些年在官场很是明白当权者的心思与难处,事到如今也只能出言宽慰:“放心吧,不会有事,那位并不是昏庸之人。”

“怕的就是他不昏庸,这些年还不够吗?”毓玲珑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不是不知道丈夫的立场尴尬,但终究无法与他一样对打压自己的人那么维护,忠君爱国那是男人的事,她只是个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的女人。

唐决知她气恼,毓家产业能有今日,当初妻子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如今被一味打压,怎能不怨,一时无语不知如何劝慰才好。

晟诺见气氛不对,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忙出言安抚:“一成茶税算不得什么,想来也只是想再给咱们一些警告,只要我们守着分寸,那位也就安心了。”

“这话说的有理,”唐决感激,忙顺着台阶往下走,“若真有心,就不会派这么个人物来永州当督察,想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何况,我们若垮了,国库可就空了大半。”

“难不成我们辛苦操劳,就为了买下自己的性命?”毓玲珑的脸色越发的差了。

顿时,若大的厅堂一阵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