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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觉得,走那样一条平坦的路,我便真的能得到圆满的生活,能够如他们一般的快乐吗?

盯着看了半天的帐册一页未动,晟毓满脑子都是唐琳的那一句话。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摆设扔到了桌上,起身推开窗,举目远眺,却无一物能映入她的眼。

想到那日心爱之人抚胸而语的样子,心里头抽痛不已。

真的做错了吗?

自那天之后,不止一次的问着自己。

曾经一直坚持的,顽固认定的,在听到那句让她感同身受的话后彻底动摇了,那道无形的看似坚硬的虚墙松动着,一点一点倾斜着。

从小,她护着琳儿,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与伤害。

事事为她着想,处处以她为先,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自己总是废尽心思。

看着琳儿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精心安排下,开心的露出笑颜,那便是最满足的事。

不知不觉,怎样才能给她最好的,怎样才能让她最快乐,成为了一种惯有的爱护方式。

正是这样,才会爱的越深,纠结越重,生怕她受苦受伤,那怕只有一丁半点也舍不得。

这是一条布满荆棘,容不得半分差错,望不到边的不归路,比起另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只要是长眼的,都能清楚明白的知道哪一条更好走。

这也是自己一直认定的事。

可现在,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的肯定了。

两情相悦,却不得相守……

她会苦痛一生,难道琳儿就不会了吗?

是不计后果,抛开一切,那怕最后伤痕累累,血肉模糊,还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随着那世俗的步伐,带着那份殇直至终老。

犹豫着,摇摆着,不知如何选择。

“毓儿,我不逼你现在答我,可是,莫要忘了,时间不多了。”

指尖传来的痛让她低下了头,指甲断了一块,隐隐有些血,硬木窗台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

琳儿说的没错,时间不多了,那刻意回避却不能不面对的事,离商睿回来的日子不远了,她的婚期也拖不久了。

想到这里,心头的厌恶与抵触,似那潮水一般,怎么也压制不住。

齿死死咬着唇。

不想也不愿成亲,即便这人一直以来对她真心相待,是世上少有的好男儿,可她想要相守一世的却不是他。

门被敲响,“大小姐。”

晟毓收起来心思,指甲断裂的地方,一阵阵的痛,连着心。

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份无助的感觉,坐回桌边:“进来。”

秦晋在屋外等了好一会,听到回应后,推门进屋走到大小姐面前。

“何事?”晟毓问得有些敷衍,心中的浮躁让她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那份不耐烦。

秦晋微微一愣,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几日大小姐与平日有些不同,脸上不动声色老实回话:“大小姐,嫁衣完工了。”

嫁衣,晟毓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此时的她,最听不得的恐怕就是这个嫁字,即使这嫁衣与自己无关,还是生出一些反感。

将晟毓脸上的细微变化收入眼中,秦晋不语,安静的等着。

一时的沉静让晟毓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眼眸微垂,稍稳心绪暂时放下心头的那团乱麻。“若是方便,待会儿我与你一同去看看。”

“好”

与管事交待了一声,两人坐着马车离开商行,一路无语。

到了目的地,车停在了巷子口。

秦晋先行一步带路,晟毓魂不守舍,慢悠悠的跟着,不知不觉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等意识到抬起头,正赶上秦晋推开家门,只是一瞬间,便能从他突然挺直的身形看出这人的心情,不用想也知道,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必然站在那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果然下一刻,那抹俏影从门内走出,而她的丈夫马上贴心的伸手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住。

那是一种淡淡的,让人羡慕却不会产生妒忌的幸福。

可望而不可及

看着他们,晟毓心底深处泛起了淡淡的酸涩。

“大小姐。”好儿见晟毓走近,主动招呼,做了个万福。

将某些情绪隐去,晟毓微笑着颔首,“打扰了。”

“大小姐客气了,快请进来吧。”退开小半步,年轻的小妇人极有女主人的风范。

进了院子,小灶内传来小黑的低呜和爪子的扒门声,显然好儿早有准备,晟毓心下明了,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眼底的阴郁扫去了不少。

待进了屋,不等她打量,一团火红印入眼前。

缓缓走了过去,嫁衣安静的垂挂在房正中等待检验,伸手指尖轻轻的划过丝绸,小心的描绘,细腻的针脚,栩栩如生,晟毓不得不再次感慨,身旁这位女子的心灵手巧。

望着喜庆的红色,以金丝线勾底绣出龙凤呈祥花式,领口一对喜鹊相迎,双臂两朵宝贵牡丹,腰侧选用百合,袖口以百花点缀,无一不预意着圆满幸福。

圆满幸福,想到这四字,心头才压下去的乱又涌上来了。

嫁衣,成亲,分离……撕裂般的痛楚侵袭着,翻腾着。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琳儿穿着这一身嫁衣,坐入花轿,轿帘垂落,从此陌路,她的生活与自己再无关系,心头一颤。

又仿佛见着自己一身火红站着在喜堂之中与商睿并肩而立,站在身后的琳儿,那秋水般的眼眸满是绝望的血泪。

不要,眼前的红刺激着她的心智,手上一紧。

“大小姐。”突然看到晟毓死拽着嫁衣如同要捏碎一般,好儿忍不住惊呼。

被这一声叫唤醒,猛然拉回了神智,心口传来的痛让晟毓呼吸有些急,不敢再盯着眼前这触目伤神的衣服看,侧过眼,脚下意识的向后,手却没松。

“小心。”衣身被扯,牵着整个木制衣架向晟毓倒去。

眼看着那红色铺天盖地的向自己砸来,晟毓瞬时慌了神,一心只想要逃离,再退,脚下不稳,人向后倒去。

秦晋眼明手快,一手托住晟毓的腰,一手挡住砸落的衣架。

转眼间的变化,把站在一边的好儿吓着了,顾不得一切,急着上前要去扶。

“别动,我没事。”就算急着救护晟毓,秦晋仍没有忽视妻子,急忙出声阻止。

这一声,让好儿止住了动作,也让惊慌失措的人稳了下来,陌生的气味飘入鼻中,侧过头,清秀的脸近在咫尺,甚至可感觉到微热的呼吸,从不曾与男子如此近身的人,原先紧抓衣物的手松了,本能的想要推开他,掌心在触到那人胸前时,整个人惊呆了。

短短的一瞬间,时间象是被定格了,先前的杂乱突然静止了。

外袍下,虽有硬物缠绕,但那绝不可能在男子身上出现的凸起,让晟毓忘记了她先前的用意。

含胸拱背,急着想要隐藏的秦晋在看到大小姐眼中的惊讶后变得紧张。

那爱吃醋的小女人此刻无心想着那酸味,眼却死死的瞪着那只抵在爱人胸前的手。

“哇~”婴儿的啼哭声冲破了这短暂却又漫长的静止。

晟毓慌忙收回了手,站稳了身子,退开一步。

秦晋待她站好后亦急忙拉开两人距离,将衣架扶正,耳朵却因为心虚而变得通红一片。

收回了目光,咬了咬牙根,好儿走到小床边,将女儿抱入怀中,小心哄着,又急着向两人折返而去。

尴尬的气氛在小屋内漫延,各有各的思量。

他竟是个女子!打量着秦晋,在惊讶过后,素来给平易近人感觉的晟毓竖起了盾,眼底也冷了几份。

秦晋十分不自在,此时此刻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沉默以对。

“哦~哦~”好儿哄着孩子,有意识的站到了爱人身边。

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双方静静的对峙。

待孩子哭声渐止,已有足够的时间让晟毓思考。

“我爹可知道这事?”

点了点头,秦晋答的老实,心头的戒备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脸色缓和了些,晟毓若有所思,果然和之前想的一样,以阿爹素来谨慎的处事性格,定是早已将秦晋的身世背景调查清楚后,才会收她为徒,何况,若秦晋有别样的心思,前几日也不会主动将那督察相约的事全都坦白告之。

心中有了计较,难怪阿爹走时不顾男女之嫌,让她将秦晋带在身边教导,原来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