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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要开始售卖豆浆油条了,林婉儿起的比平日还要早些。

    现在到摊位去不仅要拿碗筷和准备好的食物,还得带着一罐子油。

    昨天回来时从刘绣绣家借了推车,林婉儿推着一车东西从家里出来,有了推车比平时要省力的多。

    她想着过些日子自己也得去买一个。

    走过巷口,她下意识的偏头看去。

    本以为不会出现的人,正执书卷站在那里。

    看到林婉儿推着车,柳溪知快步走过来接过车。

    林婉儿也自然的放开手,走在他旁边。

    仿佛不需要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没变,还是同原来一样。

    柳溪知亦然,他什么说自己昨天到了摊位,也没有问为什么她不在。

    两人踩着月光,一如往常。

    从前不知道柳溪知身份时,她心里自动给了他一个只顾埋头读书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书生身份。

    现在知道了柳溪知的身份,她心中忍不住好奇,他为什么会和自己产生怜惜,她可没自大到觉得是被她的美貌吸引。

    林婉儿转头看向柳溪知,一想到他已经年二十八,自己现在不过十六七岁,怎么说再叫书生也不礼貌。

    “那个,柳大人……”柳大人这几个字说出口,林婉儿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柳溪知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林婉儿没应下这话,接着说道:“怪我,从前不知分寸,在您面前随意了些。”

    柳溪知嘴角依旧挂着笑,但笑意淡了两分。

    他没说话,只听林婉儿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

    林婉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口就说这样的话。也许一时半会还是适应不了吧。

    她也不勉强自己,客套的话说了两三遍,就在柳溪知要听不下去时,才听她问:“先前没想太多,觉得和您投缘。现在问有些晚了,但还是想问您,我……”

    为什么接近我,后半句她没说完,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开口。

    林婉儿很想知道,倒也不是她妄自菲薄,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旧棉衣,衣领袖口已经洗的泛白,刮破的地方被她歪歪扭扭的用针线补好。

    现在的自己没比做乞丐时体面多少。

    所以,为什么。

    “你很好。”柳溪知轻轻开口。

    轻轻的三个字敲在林婉儿心上,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已经二十八岁了,在古代已经是度过半生的年纪。

    即便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但披着尘埃走来,他半生的阅历似乎只为此刻。

    借着月光,柳溪知看向月光下的女孩。

    她眼神很亮,不像是活在这个世间的人。

    柳溪知总是会被她眼中的光刺痛,但又被光吸引。

    这世上的人苟延残喘,麻木的好像活在人间地狱。

    他奉命从京城来,一路走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从前的少年状元郎,后来的天子近臣。他早已忘记自己及第那日心中的抱负。

    他如倒在道路两旁的人,任由风雪吹落,不愿动。

    麻木,是被冻僵了手脚的人。

    城外难民一日比一日多,柳溪知再麻木也坐不住府衙的椅子,他来到城门。

    他心中毫无波澜的看着倒在外面的难民,他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不过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直到一道身影穿过风雪赶来,像是光击碎镜面。

    柳溪知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状元及第那日他说了什么。

    记不清了,但绝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他开始施粥,安置城外的难民,那个每日都背着竹篓早出晚归的小姑娘眼里闪着的光他见过。

    十八岁的他亦是如此。

    柳溪知低头看她,她眼睛很亮。

    比月亮还要亮上几分。

    林婉儿疑惑的看向他。

    柳溪知收回视线,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一路上林婉儿都在喊着柳大人,柳溪知没办法只好认下。

    到了摊位上,收拾好东西。

    从前灶台上的两个锅,她一个用来煮面,一个用来煮馄饨。

    现在要炸油条,就把馄饨和面放在一起煮了。

    把带来的小半罐油都倒在锅里,等油热的过程中把醒好的面切好压在一起。

    油热下锅,小火慢炸。

    等炸好捞出两根放在盘子里递给柳溪知。

    林婉儿坐在他对面,把盘子往前推推,说:“尝尝怎么样。”

    柳溪知在她炸的时候就看出来在做什么了,接过盘子说:“离开京城后,许久没吃到炸果子了。”

    之前便听刘绣绣说,这是北方面食,现在听柳溪知提起,果然是这样。

    林婉儿对自己的油条大业充满了信心。

    没等她再说什么,早起上工的人已经到摊位吃早餐了。

    她炸好几根油条放在一旁,来吃饭的顾客都要问上几句。

    林婉儿卖力推销着自己的油条。

    一文一根,不仅不贵还是用油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