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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要说及不寻常之处,她和江聆都有不寻常的地方,江聆的不寻常之处是在举止言行,世间女子千百样,环肥燕瘦、浓妆淡抹……她在帝都的时候屡次跟着花姝瑶赴世家贵女的约,都未见过一个像江聆这样不端世家贵族的架子,还习得一身好的医术,孤身一人出走家中,想要悬壶济世,救人性命的女子。

    大多闺中女子平素恪守妇道,连家中正门的门槛都未跨出过几次,日常学的都是琴棋书画、女工茶艺,到了年纪就要修身持家之道,为日后嫁为人妇做准备,但她看江聆举手投足间几乎没有在这些事务其间浸染多年的样子,冷静果断、理智非常,对上各式各样的男子都完全没什么扭捏之态。

    如果这也称得上是“不寻常”?那她舞枪弄棍,跑到军中与一群大老爷们浑在一起,岂不是更为奇葩得该拿了笼子将她关起来,当个笼中雀似的供人观赏?

    再者她身上最不寻常之处是她身负九命,死了还能活过来,说与旁人听了指不定要将她当什么妖魔鬼怪除之而后快。

    江聆聪明如许,他会不知道如果让人看到她死了又诈尸活过来,军中人得惊惧成什么样子?

    池见问路走到暂时用做伤兵营的地方,一见去就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有周将军的副将肿着腿、凌将军大概是手臂骨折,现在小心翼翼地挂在脖颈上,一动不敢动;还有之前跟着她在山上找过人、攀过悬崖的人,他们或躺着或坐着,一个个浑身是伤……

    有人先看见她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地打了声招呼,立刻就有其他人转头面向她,投以她完全看不明白的眼神。

    远处的江闻歌和陈悯凡正帮着病人正骨,没分心关注入口处的动静,倒是陈悯凡起身扭动脖颈先看见她,顿时就惊得张大嘴巴,虽然他已经亲眼所见她的气色慢慢回转,伤口快速愈合,但看到她真真正正站起来,还走到了这里,就真的让他觉得有些害怕和震惊。

    江闻歌帮人将刚正好的骨头固定住,拿着带子给人慢慢缠上,顺手伸到一旁想问陈悯凡要剪刀,可这家伙忽地走神,半天没有反应,他只好自己起身去拿剪刀。

    只是还没等到转回身去,后面就传来池见熟悉的声音:“小聆。”

    江闻歌僵了一下身体,略显艰难地回身,声音变得嘶哑:“姐——姐姐。”

    池见看见他突然就红了的眼睛,急得一个箭步跨到他面前,就要给他擦眼泪,江闻歌却直接抬手握住她的手,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要说什么话,不过心里也突然彻底地放了心。

    他看过志怪本子上面有提及猫生九命的说法,再结合她之前跟自己提过的梦还有遇到小黑猫,大抵也明白了是这么回事,他很是庆幸她能有这样一番奇遇。

    战场上生死难测,马革裹尸纵然热血悲壮,值得赞赏,但未尽的遗憾恐怕也只有死者自己或是他的家人知晓了,所以池见得上天眷顾,有神明相助,实在是普天之下甚为幸运的人。

    池见面向陈悯凡微微颔首,对江闻歌道:“小聆我们出去说吧,先这里麻烦陈大夫照顾着。”

    江闻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陈悯凡,就跟在池见身后动身去往屋外。

    比起上次的惊慌失措与哀恸,江闻歌此次心里交织着的更多的则是期盼,盼望着她能再次活过来,现在人就在他前方稳步走着,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弦上,让他既觉得忐忑又觉得安定。

    “小聆,对不起,我这一次又吓到你了,”池见转身面对他,满面歉意,“你有没有怎么样?”

    江闻歌摇了摇头道:“姐姐,你跟我道什么歉呢,你又做错了什么?明明是西戎人犯我兵境,才害得你差点又……”

    “我还不是怕你又跟着我去了,我命不该绝,暂时死不了,你呢?”池见想起上次在村里的时候,江聆居然想要跟着她一起死,现在明显着急了,“你只有一条命,就那样走了,我该去哪里找呢?”

    江闻歌不忍见她这副模样,也感慨当时自己的想法太不成熟,连忙劝解道:“姐姐,我以后再不会这么想了,你活着,我当然要一直陪着你。”

    “这样才对嘛,我受伤了你担心,”池见捏了捏他的手,“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也接受不了啊。”

    “真的吗?”江闻歌直勾勾盯着她的双眼,要一个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