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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要摆驾去雍地,整个咸阳上下都为此开始忙碌起来,明夷每天从窗外的偏殿中看去,都能看到宫人们在步履匆匆的来回准备各种仪仗、马车、大船,为出游做准备。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明夷转身,垂落眼睫平静的问道“陛下加冠,我可需要去雍地?”

    “去。”嬴政说道“你最近怎么没出宫?”

    这么安分不搞事,简直不像她,让嬴政不得不怀疑姬明夷有更大的计划。

    “我怕出宫以后横生枝节、平添麻烦,陛下与吕不韦之间……”明夷说着微微蹙紧眉头,不知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

    嬴政与吕不韦之间的矛盾已经光天化日的摆在明面上,并且无可调和,再加上历史上嬴政加冠之时就发生了叛乱,明夷心中总有不妙的预感。

    听她这么讲,嬴政平静说道“朕心中自有分寸。”

    那一瞬间,明夷冷漠的想,你心中自然有分寸,就算是发生叛乱你也能解决,可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被波及到怎么办。

    “希望是我多想了。”明夷向对面的秦王伸出一只手,缓缓说道“但是你既然要我去雍地,至少把我的剑还给我,我需要防身。”

    盯着伸到面前的那只修长而偏瘦的手,秦王抱臂在胸前,满脸都是你能奈我何的漠然和不以为意。

    “不给。”嬴政不带半分犹豫的说道。

    “陛下不给。”明夷唇角一抿,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后带着微微的讽刺,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谁吓破了陛下的胆子?荆轲、高渐离还是张良?”

    一旁侍奉的赵高虽然不明白这些人是谁,却也能听出是讽刺,当即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要被吓晕了。

    黑历史被提起,对面坐着的嬴政挺直脊背猛然抬眸,眼带杀气。

    “别这么看我,陛下,”明夷不以为意的说道“难道陛下以为我不提起,这些事就不存在了。”

    “确实不存在,朕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天下亦无人知晓。”嬴政傲然说道。

    明夷立刻拍拍手掌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会无人知晓,绕柱负剑、抡筑砸车,就凭陛下今日这句话,我也一定铭记心中、没齿不忘。”明夷诚恳的说道。

    嬴政“……”杀人灭口!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嬴政冷漠的说道“不过激将法对朕没用。”

    明夷想了想,发现胆子大这方面确实如此。

    如果单以这个来讲,嬴政确实对她很宽容,到了如今,即便是出言讽刺,他也不会做什么。

    明夷以为嬴政今天不会再给剑了,没想到秦王凝视自己几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转头吩咐赵高带去寝宫中拿剑。

    “诺。”赵高恭敬的说道,然后伸手领明夷去寝宫。

    明夷大悦,走到偏殿门口前,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陛下……”明夷脚在门口上,回头问道“……我的剑不是被放在少府了?”

    嬴政只当没听到这句话,顺手摸起桌面上的一卷竹简,低头开始看起来。

    这案几上杂乱无章的摆了不少竹简,明夷就靠这个打发时间,当初进宫时也顺手将自己的一些贴身物品带进来,就堆放在上面,还打成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袱,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因为她吩咐不让触碰,因此婢女也不敢擅自收拾。

    眼角余光撇到少女走远后,嬴政就将那卷用来掩饰的竹简“哐当”一声扔到案几上,没想到不慎将包袱连带着扔在地上,露出一截原本放在包袱里的丝绸,上面墨迹明显,似乎是绘了图。

    这是什么?

    嬴政心中好奇,俯身伸手去抽那一截丝绸。

    就在这时,明夷拎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剑回来了,刚巧看到这一幕。

    那一秒,明夷心脏立刻加快了一下。

    紧接着明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指紧紧压在嬴政放在包袱的手上。

    嬴政“?”

    “拣包袱这种小事,我来就好,岂敢劳驾陛下动手。”明夷微笑着,无比真诚的说道。

    嬴政微微眯起眼,狐疑无比的打量着她。

    明夷回以完美无缺的温和微笑。

    “包袱里面有什么?”嬴政冷声问道。

    “什么也没有。”明夷说道。

    嬴政微微挑眉,明显没有相信这句话,并且用眼角余光瞟到了赵高。

    见他有吩咐侍从强行打开包袱的意图,明夷立刻用手捂住了大半张脸,仅仅从手指缝里露出眼睛,不大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是女子每月必用的私人之物,怎么好意思让陛下见到。”

    嬴政默默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件事就此揭过。

    去雍都加冠,嬴政本来不想多事的带上后宫中人,然而就在此时,掌管占卜的太卜一道卦象算出太后与咸阳气运相冲,应当避开去其他地方居住,比如说秦国旧都雍地。

    赵姬太后听完太卜说的话以后,立刻深信不疑的跑来秦王儿子这里哭泣,表示要搬去雍地居住,坚决不要继续待在咸阳宫。

    冬日微微昏暗的宫殿里,赵姬似模似样的抹去眼泪,抬头看去,只见嬴政漆黑的目光中隐含杀意,如同猛兽般随时想要择人而弑。

    赵姬微微一怔,凝神仔细望去。

    对面的少年眉目孤傲而冷锐,虽然是一副寡言少语的冷淡模样,却也与平常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