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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队列训练任务完成。

    因为明日的任务有些为难人,所以刘行孝遣人给中二把加餐,每个哨送了十条大鱼。

    炖成乳白色的鱼汤豆腐浇在白米饭上,味道格外的好。

    吃饱喝足,本哨弟兄围坐在一起,朱延平坐在马扎上,手里拿着个苹果咬一口道:“这顿鱼,明日夜里还有。明天,弟兄们将取消作训,要随咱前往左三营行值哨巡检之事,谁有想法说来,弟兄们一起议议。”

    五名甲长互看一眼,一名成家的中年人眉头轻皱道:“三郎,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没错,这确实不是个好差事,出了事情会让弟兄们难立足。不过刘将军已和咱交底了,咱镇海卫的子弟这回若陷进去,上头不帮咱说话,将军就带着咱镇海卫子弟离开这杭州大营。”

    何进环视一眼,一拍大腿笑道:“有这话就对了,弟兄们跟着三郎去执行军务,若闹了起来,会被各营人看不起。上面不帮着,俺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大不了,弟兄们与三郎跟着刘将军走,离开这个是非地。俺看那姓杨的总兵,也是个怂包货。”

    鲁衍孟轻哼冷笑道:“姓杨的确实是个怂包,在山东平定闻香叛军时,这人贪生怕死裹足不进,没啥好指望的。若闹起来,姓杨的准会收拾弟兄们,给闹事的义乌兵卖好。”

    缓缓点头,朱延平对杨国栋的感观也不好,起身道:“既然弟兄们不反对,那就早早休息。明日执行军务时,务必全副武装,宁可咱欺负了义乌兵,也不能人欺负了弟兄们。”

    接着笑了笑道:“说不好,弟兄们还能回乡,帮家里人忙春耕。”

    “回乡好啊,倒有些盼着义乌人闹事。”

    这名中年汉子搓搓手,露出了期盼的微笑,想到家里的妻子,神情幸福。

    将苹果吃干净,朱延平拉住何进说:“弟兄们先交给何大哥了,咱去各哨通通气,明日弟兄们抱团,百人其心,义乌人也就奈何不得我等。”

    “成,三郎放心去吧。”

    何进是本哨旗手甲甲长,上战场是要跟在朱延平身旁的,朱延平升上去或战死,他就是第一接替人,一些琐碎军务,何进需要早早掌握。

    带着鲁衍孟,朱延平与左右后哨人都进行了一次谈话,要保证明日众人齐心,否则没有底下弟兄们的鼎力,军官们会被义乌兵一个个的欺负。

    最后来到中哨,杨国锐正在给他的鱼鳞甲上油,有些不放心问:“三郎,若真闹起来,弟兄们真能在刘将军手上,回乡里?”

    打量着杨国锐的独立小帐,朱延平端着竹筒饮茶一口苦笑道:“看刘将军的良心和弟兄们的命吧,军令下来,谁能拒绝?不过,三郎觉得刘将军是个有担当的人,不会信口开河。”

    “军令如山啊,希望这几日太太平平,别出什么祸端。”

    杨国锐祈祷一句,将手中的圆肚细颈小瓷瓶递给朱延平说:“拿去给甲抹抹,杭州这边潮湿,涂油了光鲜,看着也精神。”

    “什么油?”

    “鱼油,刘将军送的鱼,熬出的鱼油,涂甲防锈,引火,照明,都是好用的家伙。”

    “镇抚大人有见识,咱就没想到鱼油还有这个用处。”

    杨国锐摇头一笑:“这算什么?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一会三郎随本官巡夜,学学插哨,换岗的事情。”

    “成,那镇抚大人先忙着。”

    正月初五,来杭州大营的第三天。

    洗漱之后,朱延平将白布巾系在额头上,两端垂在肩前,看着挂在帐壁上的兵刃,将弓箭、长剑取下抛给鲁衍孟道:“先生会使这些玩意儿吧?”

    “百步穿杨达不到,五十步射左眼,能中右眼。”

    鲁衍孟嘴上胡说着,拿过铁胎弓试了试力道,将牛筋弓弦卸下,重搓了一下挂上去又校准片刻,动作很娴熟的样子。

    一步不是只迈一步,而是两腿各一步,五十步的射程,大约七八十米,这是朱延平需要仰望的数据。

    取下戚刀挂在左腰,拄着枪槊另一手提着头盔出帐,他的这杆枪也是良心货,枪杆不是纯木制造,而是槊杆,柔韧性高,强度高,不惧刀砍,适合马上使用。

    今天的军务实在不是个好任务,一旦起了冲突短时间控制不住,这里的人都可能在斗殴中被击伤,甚至会因为某些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故意使坏而丧命。

    左三营里不只是和他们一样的军户,还有招募的战兵,敢主动出来投军的,要么是活不下去想要混口饭吃,要么就是想投军杀出一番富贵来,再要么就是地方上待不下去不得不投军离开的恶人,有的干脆就是避罪。

    弟兄们此时情绪都不高,朱延平端着米汤喝一口,对坐在身边的五名甲长说:“回了乡,想这么吃大白米饭就难了,多吃,说不好明日咱就返乡了。”

    鲁衍孟笑了笑道:“三郎没准就说对了,总觉得闹事的不一定是义乌人为主。”

    “怎么说?”

    “三郎有戚家军哨官刀,义乌人不会对弟兄们太过火。咱是担心那些顶替军户应征的江湖人,这伙人拿了银子,可没想着真去战场拼命。如果有机会闹事,他们倒是巴不得呢。我们军户征军,还有募来的战兵,都是有户籍可寻的,闹闹情绪正常,不会将事情做绝。那些江湖人,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