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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队,在刘文静带领下,朱延平来到那辆马车前,马车帘子揭开,里面刘行孝与孙海盘坐,两人中间摆着小桌,桌上酒菜俱备,还有一炉炭火烧水。

    翻身下马来到马车旁拱手道:“卑职朱延平奉令前来,拜见将军,先生。”

    刘行孝放下酒杯,侧头看一眼朱延平,回头问:“这少年如何?”

    “是个懂礼数的,兼豪勇,是个可造之材。”

    颔首,刘行孝扭头拍拍身旁的位置,道:“三郎不必多礼,孙先生不是外人,上来坐坐。”

    “遵命。”

    朱延平登上马车,他鞋底有冻土,担心化了弄脏毯子,便学鲁衍孟的姿态,跪坐在桌前,身姿挺正对面前的孙海拱拱手,随后双手交叠搭在腿上。

    见他姿势讲究,还是古礼,孙海面露微笑拱手还礼,问:“后生也是读书人?”

    “卫学败落不曾入学,后随山东兖州府来的鲁先生学习,粗通书经。勉强,能算读书人。”

    孙海笑道:“巧了,咱是山东青州府乐安人。后生能投笔从戎,难得难得。”

    刘行孝展臂介绍:“这位孙先生,名讳海,乃是乐安孙氏子弟。先生祖上,便是兵家武圣孙子、孙膑。而孙先生,举人功名,不好田产名禄,就爱军事,精通各家兵法,如今在杨国栋身边参赞军机。三郎若有心,可向先生虚心请教。”

    朱延平心里奇怪,难道这位孙先生也看不起杨国栋为人,要跟着一起走?

    奇怪归奇怪,拱手道:“久慕乐安孙氏大名,乐安九姓,以孙氏为尊,甚是久仰。”

    孙海抚须,眼睛眯着看向刘行孝,刘行孝轻轻摇头表示这话自己没说过,也不是他授意的。孙海动容,看来眼前这个少年的师尊也是来历的,否则是不会说出乐安九姓这种话的。

    房玄龄所属的房家就是乐安九姓之一,却也败落了。乐安九姓的说法是宋代的,因为抗元及明初刀兵以及山东不断的兵灾,导致乐安九姓的说法已经没了。

    孙海也行古礼坐姿,这时炭火盆中陶壶水沸,孙海提水烹茶,道:“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且说今日之事,全在杨国栋胆小怕事。不过,这人却是欣赏小将军,愿以千总之职相待。并坦言,增援福建后,会谋操守一职以酬小将军。何去何从,小将军度量度量。”

    “操守官?”

    朱延平没听过这种官职,扭头去看刘行孝。

    刘行孝轻咳两声道:“这是九边战兵差职,低守备一级,以千总分守一地,或是城镇,或是关卡,名曰防御操守官,自成一部。”

    孙海过滤茶水,一人一小碗推过来,道:“我本是天启二年入京会考的举人,会考失利,本要参加吏部会选。后被恩公说动,这才来帮助杨国栋署理军务。小将军若留在杭州大营,上头有老夫照看着,小将军若能立下军功,休说操守官,一方守备也能谋得。”

    朱延平与刘行孝端起茶碗,他想起这茶道第一碗似乎是漱口的,就漱口,瞅到孙海有样学样吐回了茶碗,而刘行孝却仰头一气喝干净,赞道:“好茶,爽口。这心肺,都轻畅了三分。”

    余光看到朱延平将茶水吐出来,瞪目怒容,认为这小子不懂规矩,关键时刻犯糊涂,不爱喝茶你少喝,干嘛要吐出来?

    孙海也将漱口的茶吐回茶碗,看了刘行孝土鳖的样子,轻轻发笑。

    刘行孝回头望去,闹了个脸红。

    孙海这回换小盅盛装茶汤,推来继续说:“这当上了将军,就要与文官打交道。该学的,将军也要学着点。否则被人笑话,恩公那里脸面也挂不住。”

    “听先生的,在军里时都是直来直去,没这么多讲究。”

    刘行孝端起茶盅,一饮而尽笑道:“这回,总该没错了吧?”

    孙海笑了笑,扭头见朱延平缓缓饮茶,说:“这茶艺,过程繁简不一,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让人等待中静心思虑。小将军的心应该是静了,可否坦言。”

    放下茶碗,朱延平点头:“如先生所言,不过将军提拔卑职于行伍之间,于卑职有知遇之恩。这位杨总兵行为,卑职并不喜欢,这才与弟兄们追随将军北归。”

    “三郎莫要意气用事,连左三营的弟兄都敬重三郎,其他各营弟兄是好说话。不如就回杭州大营,本将回去了也为三郎打点一下,他日你我掌军,共赴国事,何等意?”

    刘行孝劝着,眼睛之中掩藏不住的笑意,他自认对朱延平是很好的,朱延平能拒绝高位,没枉费他的投入。

    孙海轻轻一叹道:“既如此,再饮一杯。”

    三人共饮一杯,孙海说道:“三郎有情,甚是难得。何处投军不是报国?不过老夫有一言相劝。”

    朱延平挺直腰背,拱手道:“请先生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