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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柳居的雅间里,看着鲁衍孟等一帮军汉为朱延平换衣服,一旁杨国锐挑着火盆里的木炭笑说:“三郎如今也算立业,依照此时军里规矩,养个十名家丁不为过。也该置地购宅,这伺候衣披甲的事情,也该找一两名婢女使唤。要不今日顺道去衙门教坊司问问,看有适龄女子买上二人。”

    不同于他这个从五品镇抚,朱延平的把总可是实职,手里人马虽少,却是独掌的一部。州里拨付的粮饷,朱延平按规矩吃一些,养十名家丁,购宅买女仆,也不是什么违背人心的事情。

    朱延平双臂展着,看着一身粗布白袍,外罩的素色对襟衣,摇头道:“如今家中只剩三郎一人,又有军职在身,置办家业用处。”

    鲁衍孟将束腰素锦带扎好,站起看了看朱延平正面,道:“清流们看人重四点,第一是仪表,这关过了;其次才是出身、文采及礼仪。今日见天如先生,骑马会沾染风尘,我去租辆马车。”

    说罢对何家兄弟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退了出去。

    朱延平抖抖袍袖,入座,轻轻一叹道:“这时候去拜见天如先生多有不妥,昨日又有约定,这去与不去,为难的只能是我等这般草芥般的人物。”

    杨国锐点头道:“这也是没没奈何的事情,三郎先用餐,人去了,见与不见是天如先生决断的。若不成,改日约个时间不迟。只是,天如先生是君子,这里的事情好办。难的是白家三虎,这人逃走,又不知会闹出什么祸害来。”

    人家的大哥、二哥被朱延平杀了,不闹事才是怪事情。

    拿起筷子,看着桌上四碟小菜,都是清淡菜,以蘑菇、木耳为主,朱延平吃了一口香脆木耳,端起米粥怔在那里,看向杨国锐道:“舅母一家还需镇抚大人照看着些,等弟兄们操练好了,衙门里碍于情面抓不住三虎,我去抓。”

    人都已经杀了,没有一点缓和余地,为了自己亲人的安危,朱延平做赶尽杀绝之事,毫心理压力。抓住三虎,打入监牢或充军都行,让这人离开生活圈子就成了。

    “这个好说,家里丁壮、四周宗族五十余人,还怕三虎不成?”

    杨国锐应下,沉吟片刻道:“镇海军之中,多有老弱,不乏有父子同征者。三郎若要操练一支精兵,当早做打算。”

    朱延平一口喝完米粥,放下小碗呼口气道:“这是自然,待营垒立好,这事会处理掉。镇抚大人,莫非有良策?”

    “良策说不上,只是想提醒三郎一些。此时弟兄们吃的是公粮,且粮秣充足。这种差事,卫里动心的不在少数。若三郎想要一支精兵,还需好生筛选,莫让奸猾之辈入营。”

    端起茶饮一口,杨国锐缓缓说:“昨夜三郎神勇,可见也是心胸之中是有大抱负的。否则是不会为了戚刀,而与白家三虎拼命相搏。营中若多了奸猾之人,十余人既能让军心瓦解,这种人看似精明强干,又能说会道,最能拉拢抱团,留着是祸害。甚至,这支队伍,也不复三郎所有。”

    杨国锐也是有抱负的人,否则心里没有志向做依靠的人,是不可能也不敢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营门口阻挡两千多人。光凭这一点,朱延平就敬佩杨国锐,尽管这个人一向比较抠门,可大事上还是能豁出去的。

    眨眨眼睛,朱延平抱拳道:“受教了,若时机合适,三郎会向知州大人举荐镇抚大人。”

    杨国锐露出笑容,世袭从五品镇抚,若有地方官举荐,考核后当个守备不成问题。现在的军将,怎么说呢?待职的卫所闲人一大堆,但没几个敢出来领兵,辽东那边,还有贵州战场,将领阵亡起来是一茬又一茬,阵亡率高的吓人。

    马车里,鲁衍孟裹着棉被发汗,嘱咐道:“拜见姓张的,带戚刀不合适,把剑挂上。他是个有胆量的人,也是个重面子的人,今天不会不见三郎而折了面子。若他问起昨夜的事情,三郎如实说。衙门里的勾当,瞒不过姓张的。”

    他再聪明,也受制于身体状态,说完就入睡。

    此时张溥吃过早饭,张采按时抵达,两人默契言,开始处理四方来的书信。

    张采写完一封信封装时,说:“今日城里发生了一件事情,颇令为兄惊讶。”

    张溥垂目看着信,问:“何事?”

    “城中四处张贴安民告示,说是近年盗卖少女的嫌犯被抓个正着。”

    “哦?这么说朱有容的婢女有线索了,这位陈知州的位置也算稳固下来。”

    张采点头:“线索断了,但知道了是哪些人为虎作伥,祸害乡邻滋扰民生。”

    放下信,张溥抬头笑说:“兄长有言一并说出,这一段段的,勾人心神。”

    “是这样的,昨夜那位朱把总夜宿滨河村,白家三虎作案,要盗李家小娘子,被朱把总撞个正着,这伙贼人欲要灭口,反被朱把总格杀二虎、大虎,其他贼人一哄而散。听说,那白家大虎,是被朱把总一刀剁成了两截,尸首分离,就在衙门刑房摆着。”

    张采端起茶碗饮一口,缓缓说:“为兄询问班头,那班头说起昨夜之事,面如土色。谈及大虎死状,是身如抖糠。为兄只是惊奇,这朱把总看模样也是个士林子弟,哪来的那般武勇?”

    张溥想了想,说:“天启二年二甲进士,常州府宜兴人卢象升,也是个有勇力的异才。听闻其练功所用大刀,足有一百二十斤。朱延平有此武力,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