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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二十八,苏成领着十名家丁披甲挎刀,兴冲冲跑到开阳酒楼去接所谓的名妓,都想目睹一下秦淮绝代佳人的风采。

    巡检司的人手和卫里选拔出来的丁壮逐步补充到娄江军营,训练上的事情朱延平全盘交由教头刘文静负责,他只关心二百火铳兵的训练进度。

    兵权在正式加入阉党这件事情面前,有些微不足道。

    他不能得到阉党的认可,那陈如松等人失望之后,必然会报复他,他没州里的物资支持,他也握不住兵权,想取代他的人多了去。

    秦淮名妓,其中当红那些,一个个衣装打扮,吃的饭菜酒水,都是可以引领时尚潮流的。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寇青桐也是有自己独特风采的。

    手执折扇,头戴软翅唐巾垂在脑后,身穿靛青丝织星纹宽松儒生长袍,披着一领月白色斗篷。身姿飒踏,眉目俊秀不失英气,一出来就把苏成等一帮土包子镇住。

    他们这帮人人手一领威风凛凛鱼鳞甲,白袍白披风,牵着高骏马匹,腰间挎刀的英武,也将寇青桐给镇住了。

    南军仰仗火器,军士自然不待见犹如累赘一般,还防不住火器的铁甲,夏季炎热连战袄都不穿,穿的就是坎肩号衣,执行巡哨站岗任务时,下面穿的是七分裤或齐膝的短裤,看不到一点铠甲的踪迹。

    猛地看到一伙身材雄壮,穿着哗啦作响鱼鳞甲的甲士,让见惯了锦绣温柔的寇青桐哪能不诧异?

    咬着舌尖给自己打气,苏成按着朱延平的吩咐冷着一张方正面庞,伸臂道:“请。”

    “有劳将军。”

    但寇青桐也保持着微笑,飒踏风姿不减,气度不改很大气的登上马车,还拉了一把提着行囊的婢女春梅。

    她不再是那个万千士子仰慕、环绕的中心,现在她只是一个军将的妾,连婚礼都不需要举行的妾,连衙门都不需要报备的妾。

    或者哪天她病死了,朱延平要做的就是去衙门消去她的户籍,衙门连死讯都不会问一下,这就是一个赎身后的名妓宿命。

    她是乐籍,朱延平将契约还给她,她也没有权力去迁移或找工作,除了做个暗娼或者出入酒局赔笑风尘,她没有第三条路子,就是当尼姑,也没可能。

    妓和娼,是两种职业,前者有身份,能算艺人;后者,是野路子出身,没有经营许可证,唔……地方上也是要打击的,不然怎么捞钱?

    有的姐妹是为了爱情而自赎,有的是身不由己被赎买,她就是后者。八十两的黄金,没有多少人能拒绝,这笔钱很多,能不眨眼掏出这笔钱的人是惹不起的人。

    放下门帘,外面一片甲士上马的清脆声响及马嘶声,以及一声情的声音:“出发。”

    车轱辘扭转,车厢轻晃,寇青桐撇下顾虑,她要去面对她的生活,她希望是一个安宁平和的日子。

    可这不可能,朱延平突然的崛起,种种本事在人云亦云中不断夸大,让朱延平的形象,在寇青桐主仆看来,就是一个冉冉升起的将星,文武双全那种。

    或许将来会名震一方,可路途绝不会平坦,也可能半途夭折。

    她想要的安宁生活,可能是个奢望。

    或许,她猜测朱延平会为了巴结上级,会将她送给上面的腐朽老头,然后一层层的赠送,她恐惧这种毫尊严的生活。

    身姿随着车厢轻轻摇晃,寇青桐面容带着微笑,总之这是一个的开始,她要用最好的态度去面对。

    滨江村,朱延平的宅院前,寇青桐又失望了,依旧面容带着和善微笑,婢女春梅脸色则垮了,闷闷不乐。

    “家主尚在营中操练将士,傍晚将至,请。”

    苏成是朱延平的族人,口称家主,其他家丁可以称呼朱延平为老爷,也可以是将爷,如果朱延平给某人赐朱姓或者准备收某家丁世代为家丁,这类人也可以称呼他为家主。

    前院阿杏洗着衣物,抬头见了身姿挺拔,气度雍容的寇青桐,轻哼一声低头用力搓洗,本就苍白的鹅蛋脸白了,薄唇抿着。

    后院从井里打水的李朱氏见了寇青桐,脸色也不是很好。

    寇青桐笑容不减,轻轻颔首施礼,在苏成领着下,来到西边偏房,含笑轻语:“有劳将军了。”

    “我名苏成,是家主族兄。如今家业草创,并什么规矩,姑娘且安心住着,告辞。”

    寇青桐颔首,身子微躬以示谦逊。苏成是朱延平的族人,她就要给与必要的尊敬,不能当寻常家丁。

    且论身份,她和这些家丁没区别,都是朱延平的财产。

    屋内并不宽敞,只是一个隔间房,外面厅堂家具虽然都是的,可太少,一张桌两张椅,靠墙摆着两具衣柜;里面隔间前梳妆台,只有一面不是很好的铜镜,还不是她们用惯了的玻璃镜,一旁立着个立柜,此外就剩下一张罩着纱帐的床。

    春梅脸色差了,这里还不如开阳酒楼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