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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兮与凤郡相视片刻,缄默不语。

    云兮心中悸恸,心知云门医术巅峰之作也只能做到这样,实在不知道怎么让凤蕴再恢复原来的样子,她刚想出言安慰,却听凤郡厉声道:“你只要做好重回帝王座的准备,其他的交给我便好。”

    “皇兄!”凤蕴几乎要急出泪来。

    云兮只得安抚道,“且听你皇兄的吧。”

    凤蕴心中百般胆怯也只能暂时放下,心知今日是皇兄大喜的时候,他日盼夜盼的人就在他身侧。想到这里,凤蕴只得道喜几句,回到前院去了。

    晚宴开始的时候,王府里宾朋满座,觥筹交错。却听新娘入堂,满堂哗然又归为寂静。

    凤郡原本就觉得云兮是极美的,今晚的他却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所见到的景象。那个向他走来的红衣新娘,跨火盆的时候还有些趔趄。

    他满含笑意的看着,心绪却像是回到了初见云兮时的那一片湖,月光皎洁,美人如画,那个似是精灵一般的女子从水底出浴,不染纤尘。

    她就那样站在他面前,凤冠霞帔,纵然看不见喜帕后的面容,也让他觉得今生今世都无所求,只愿她在身侧,与之偕。

    “云兮,你可知道,我盼着这一天有多久了。”凤郡说着,声音竟有些沙哑。

    云兮只是笑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触手的温暖让两个人都眸中带光,隐隐要落下泪来。云兮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和那人的下摆,心中柔肠百结,感慨万千。直到凤郡牵她入新房的时候,她竟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梦。廊下两人相携,珠璎脆响,满是温柔。

    入得房内,凤郡执着金秤,却迟迟没有挑帘。

    “你在做什么呢?”云兮道,“你再不来,我就自己把喜帕起了。”

    “云兮,我且问你,”凤郡按住了她的纤手,“你第一次见我时是怎么样想的?”

    云兮笑道,“一开始只觉得你脾气可坏,可最后我倒是知道,这才是凤郡啊。”

    那才是只爱着云兮的凤郡啊。

    凤郡呆了片刻,俊眉舒开,静静将她喜帕挑开。只见她眉眼如画,胭脂醉软,垂眸不语。

    他忍不住摩挲着她静好的脸颊,缓缓俯下身。

    这一刻竟是那样的静好,喜烛爆开了烛花,映得一室旖旎。

    凤蕴过了几日来王府的时候,见到的是早已在书房等候的凤郡。他正在研墨,砚台上是松风白鹤纹,宣纸上写个几行小诗。

    凤蕴还是一袭纱笠,面容莫变。新婚的凤郡显得清俊挺拔,看着凤蕴的时候,一双眸子尽是平静。

    “怎么没见到嫂嫂?”

    “她在后厨忙着。”凤郡说道。

    “皇兄,我想好了……我……”

    “你且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什么。”凤郡搁下笔,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示意着案前的一个檀木盒子。

    凤蕴不明所以,只得走近去看。狭长的檀木盒子嵌着四角金边,原是普通的紧的盒子,他捧在手心里,心中却是紧张不已。

    “皇兄……”凤蕴怯道,“这……是什么?”

    “打开就知道了。”凤郡淡淡的说着。

    凤蕴只觉得今天的皇兄格外不一样,兴许是云兮姐姐终于留在他身边了,也兴许是他克服了重重恐惧准备重新开始,皇兄温言相向,也让他不由的心里一松。

    “咔嚓”一声,盒子打开了,盒里置着一个奇怪的头帽。束发在中,长沿向前后伸展开来,九串珠帘垂下,圆润似水,细密如丝。凤郡走过来,缓缓拿出它。

    “将你那斗笠摘下。”

    “皇兄……”

    “摘下。”凤郡的声音坚定又不容辩驳。

    凤蕴摘下来的时候一直垂眸看着地,面颊虽是平整,但有几处苍白如纸,想到他受的那些苦和痛,确是看着让人心疼。

    凤郡让他坐下,亲自为他束冠。面前的少年人有着皇家人的高贵和俊美的样子,却彷彷徨徨,若有所失。九串珠帘垂下的时候,将他的眉眼与世人隔绝开来。凤蕴只觉得面前为自己正衣冠的皇兄是那么的近,又那么的远。

    “帝王的威严不容侵犯。旁人只可窥见你的一分,而你在珠帘之后,却可以看到世间的全部。”凤郡缓缓说着,字字珠玑,印刻在凤蕴心里。

    “别去怕世人如何看你的面容。有这个在,他们不敢。”

    珠帘后的凤蕴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皇兄。他一直又敬又怕的皇兄,原来,一直懂自己的啊。

    多年后,摄政王凤郡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那个如日东升的大国在凤蕴的手上正在脱胎换骨。朝中大臣谈到他们的帝王时,赞口不绝的便是他以小小的年纪支撑起的局面,都得益于他那世人不敢窥其一分的威严。

    凤郡听着属下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缓缓的勾起了唇角。他转头看向躺在卧榻上的云兮,腹部隆起,笑得宠溺。“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法子?”

    云兮仰面躺着,笑起来梨涡浅浅,“我只知道,凤蕴缺的只是作为帝王的信心。”

    “那你又为何不让我告诉他这是你的主意?”

    云兮笑的更深了,“你可知道凤蕴对你这个皇兄又敬又怕。我这样做,只是希望他更敬你爱你,而不是更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