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宋离取了攒金丝软枕倚在脑后,满头青丝未曾束起,直接滑落在锦被之上。低低轻叹一声,宋离抬手敲了敲额际,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她是安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即使那些贱蹄子层出不穷,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毕竟安平侯府的世子是个傻子,五岁那年为当今圣人挡了灾,被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刺入皮肉之中,虽说侥幸保住性命,但人却变得痴傻起来。

    宋离嫁到了安平侯府,到了现在膝下也有一女,只可惜夫君聂景恒是个傻子,凡是都听从侯夫人张氏的,半点儿主见也没有,把她跟玥姐儿都看成仇人了。

    此时宋离的的确确有些犯愁,老太太看她不顺眼,但是却与她那好妹妹宋佳然投了眼缘,要将宋佳然接入安平侯府中,当个媵妾。

    所谓媵妾,就是贵妾,比一般的妾室通房身份要高贵许多,不过在正妻面前,也比奴才强不了什么,只不过多了几分脸面罢了。老太太自己是个续弦,国公府的庶女,要不是安平侯的原配大张氏难产而亡,恐怕也不会轮到小张氏入到侯府中。

    不过到底他也是聂景恒的亲姨母,对一个傻子而言,听姨母的总比被仇人挑唆来的好。

    菱唇微勾,宋离嗤笑一声,兀自从床榻上起身,踩着绣鞋站到妆镜台前,望着铜镜中的女子,乌发雪肤,杏眼桃腮,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面色即便有些苍白,却更添几分惹人怜爱之感。

    宋离清楚自己的皮囊是极好的,这也让她那个庶出妹妹宋佳然十分记恨,只可惜她再是嫉恨又如何,面相是老天赐下的,也不能随意更改。

    抬手挽了一个凌云髻,取了几只珐琅银钗插在鬓发间,换了一身绯红色束腰襦裙,便径直离开了易兰居主卧之中,往正厅之中赶去了。

    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宋离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手中捏着团扇,即便身后无一人伺候着,身上那股子矜贵劲儿却是不少。

    易兰居外冷清,但正厅处今日却是热闹的很,毕竟是安平侯世子纳贵妾的日子,即使不能光明正大的拜堂,好歹也得请一些亲朋好友热闹热闹。

    宋离还未曾踏入正厅,垂花门处便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手臂一伸,拦住了宋离的去路。

    “世子夫人还是好生在易兰居中歇着罢!今个儿是侯府的好日子,若是您毁了这份儿喜气儿,怕是有些不妥当的。”

    宋离挑了挑眉,一个媵妾进家门儿而已,算什么好日子?这起子奴才对宋佳然还真是高看了一眼。

    “嬷嬷此言差矣,佳然乃是我的亲妹子,又要跟在夫君身畔伺候着,我又怎么能不去正厅中瞧一眼呢?反正待会子佳然也得给我这个姐姐奉茶,倒是不如早些去瞧瞧那热闹的场景。”

    话落,宋离也不愿再跟两个婆子掰扯,直接绕过二人,挺直脊背迈入了正厅之中。

    正厅之内分男女席,男席居左女席居右,不过是纳个妾罢了,安平侯府竟然也办的如此热闹,无非便是打算损了聂景恒的名声,让他乖乖让出世子之位罢了。

    宋离低垂着头,扫见了远处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儿的夫人,瞧着约莫四十出头儿,着了一件儿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鬓发之间簪了金累丝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华贵逼人,正是安平侯府的女主人张氏。

    微微眯起凤眼,宋离兀自往张氏身边行去,待站到了张氏身前时,宋离这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明明声音娇柔婉转,但听在张氏耳中,却恼人的紧,让其不由蹙了蹙眉头,强压住眼底的不耐,开口问:“儿媳不是身子不爽利,怎的出来走动了?此处人多,你身子本就娇弱,若是冲撞着了,反倒不是好事儿。”

    张氏做了二十年的安平侯夫人,心机手段自然不缺,此刻明面上是关切宋离的身子,但暗地里却是骂她身体虚弱,生不出儿子来。

    不过宋离对生男生女倒是没有什么执念,如今玥姐儿也已经四岁了,自己刚过双十,来日方长,要是逼急了她,直接把那傻子给绑起来,也能生出个儿子来。

    唇畔扯出一丝笑意,宋离道:“母亲说笑了,儿媳的身子骨儿哪有那般差,不过是前些日子因着阴雨连绵,受了些风寒罢了,不过三日便已然大好,母亲竟然也不放心,当真是菩萨心肠!”

    &sp;宋离与张氏皆心中有鬼,但面上却言笑晏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