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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服务生伸出手来接过名片后,佟青云从容不迫地解释,“我的店和学校就在附近,她若有兴趣,可以上来瞧瞧,我的经理会跟她解释细节。”

“我去请她来。”男服务生忙转身要去找那绫。

但被佟青云及时阻止。“不需要,请你把话和名片带到就行了。”

男服务生允诺会将他的话转答给那绫,托着小碟和名片离去。

丁香目送男服务生渐远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后,才侧头睨了身边的佟青云,揣度他的动机,不料用手撑着脑袋的佟青云也瞇着双目回视她,懒懒地问:“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想出来了吗?”

“我……”丁香掀嘴想道谢,无奈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得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评了一句,“我觉得那个女服务生很……出色。”她本想说与众不同,但脱口竟成了“出色”,尤其那个头上有一把刀的色字,总觉得染了颜料,听在耳里怪黄的,她希望他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才好。

佟青云耸了一下肩,漫不经心地赞同道:“的确出色。要是你有她一半的自信的话,我也会觉得你美得冒泡。”

丁香见他露出挑剔的字眼和讪笑的口吻,对他自掏腰包送她剪子的好人好事事迹,像处理垃圾般,一古脑地往心门外扫,还猛加肥皂水冲刷洗涤,直到不剩一丁点感激的影子才好过些。

于是,她挺直腰杆起身,用能将他内耳刮出一道疤的尖锐音频,违心道:“谢谢你送的剪子,老师。”

“不必客气,我说过要赔你剪子,毕竟是我欠你在先,不是吗。”他说得极尽委屈,一副非把错全揽在自个儿身上的样子。

但他那双充斥着揶揄、促狭的眼睛却丝毫没那份诚意,教丁香一见就呕,猛想对眼前这池瞬间优养化的“馊水”大肆吐痰一番。

不过她无法把过错推给对方,因为她方才的道谢也是假仙得很,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再也待不下去,便说:“我该回店里了,再晚会让于姊等。”

他没异议,嘴到心没到地问:“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丁香点点头,听他含糊地哼了一句“那就回头见”之类的话,顿时如获免死金牌般地解脱,两手挥挥,顺口丢出一句再见,急于和佟青云分道扬镳。

她出了餐厅,两步并作一步地跑回商城大楼,于敏容早已守着她的行李等在铁门半掩的大门外。

丁香欲开口解释,被于敏容抬起握着行动电话的手制止了,“甭解释,你师父已来电过了。快帮我将这箱行李扛进后车座里!”

丁香谨遵懿旨,将行李扛进丁敏容的迷你奥斯汀后,坐进前座,安全带才刚扣好,丁敏容便踩足油门上路了。

她那副把迷你奥斯汀当成一级方程式赛车来开的蛮悍架势,真是勇猛、所向无敌得很,连高傲如奔驰、狮宝,平价如国产自制的出租车队皆闻风丧胆,骇然不已地让出车道给她过。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奥斯汀飙到一幢双并华厦前,丁香不禁望“楼”兴叹,“于姊,这就是公司宿舍吗?”

“宿舍?!在这种前有公园、后有捷运的地段,怎么可能?这是你师父的窝。

”“啊!”她师父的窝?那跟住进地狱没什么差别了。

丁香傻眼瞻仰起码有二十来层高的华厦,暗自祷告他不住在第十八层,如果是的话,这兆头可大大不妙。

“你师父吃饭时没跟你提吗?”于敏容见丁香一脸有待收惊的呆样,便有了个底。

她挥了一下手,安慰丁香。“没你想得那么糟啦,你师父他公私分明得很,你即使上工的表现烂到极点,他也不会在下工时公报私仇,除了有一回要人卷辅盖走路、把三个门下的学生骂到哭外,还没粗到动手打人过。目前公司宿舍是真的没空缺,你只好将就一下。反正这段期间,我也会住进去照顾你的起居。”

脸色本来只是灰了点的丁香听于敏容如此轻描淡写地强调“不糟”的程度,嘴歪得大概比钟楼怪人还要难看,她在心底暗暗地哀了好几声“怎么会这样!”后,才打起精神问:“我师父住在第几楼?”

“二十,最顶楼。所幸有电梯可搭,不然扛你的行李可会扛出人命来。

你准备好要下车了吗?”

丁香没回答,只是微转过僵硬的颈子,以微颤的声调问于敏容,“于姊,你身上有没有口香糖?”

丁香认真嚼着口香糖,拖曳着行李,尾随在于敏容的身后出电梯,她刻意避开窗明几净、视野一览无遗的中庭落地窗,效法大剌剌横着身子行走的螃蟹来到华厦顶头惟一的一扇门前。

一种要跨入狮笼的阴霾感觉毛竦竦地在丁香心上发芽窜升,等到于敏容输入密码,再用辨认IC卡刷开大门,宽敞洁雅的景象豁然跃进丁香的眼底,反把先前的坏心情给驱散了。

丁香抑不住好奇,像跨进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不时溜转骨碌碌的瞳仁打量着此间陈设,注意到整个客厅只有灰、黑、白三种色系,宽敞四壁挂着巨幅当代画作,配上瑞典名家设计的后现代主义的黑皮长椅及毛玻璃烧制成的咖啡桌,外加一尊形似竹竽的铜人像蹲在墙角沉思外,别无柔性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