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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站的结局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虽然韩露和许浩洋已经发挥出了他们现有的最高水平,也刷新了他们两个人搭档的最好成绩,但面对杜哈梅尔和埃里克,他们却终还是以不小的比分差败下阵来,同时失去晋级决赛的资格。

    这场比赛在电视上全程直播,在杜哈梅尔和埃里克完成了一次完美无缺的表演,做出他们的结束动作的时候,镜头给了其他国家的选手,包括在准备区内观看比赛的韩露和许浩洋一个特写。

    但令人意外的,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远远落后于杜哈梅尔的韩露,脸上没有出现过去那种仿佛要见谁杀谁的凝重,相反,她竟然是笑着的。

    不是面向镜头故意保持风度,伪装自信的微笑,而是从心底因为什么感到兴奋,而不自觉地浮出的微笑。

    ——尽管杜哈梅尔这个人看起来完全是个神经病,是个该死的小*,她毫不留情地嘲弄自己的跳跃,但她却是真的,非常强大。

    不仅仅是在双人这个领域,韩露认为,就算是单人滑,现在所向披靡的金可儿,甚至是过去的巅峰时期的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胜过今天的杜哈梅尔。

    ……怪物。

    货真价实的怪物。

    她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她为能够看到这样的节目而打从心中深深感到兴奋。

    不过观众并不能明白她的这种情绪,还有留在训练中心那些迫不及待想要上位的少年组的队员们,都觉得她这个微笑太莫名其妙了。

    在王柳现在所在的那个莫斯科俱乐部中,就有小队员对着电视指点:“哎她没事儿吧?是觉得输定了然后就疯了吗?”

    “疯了疯了。”

    “等着吧,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公布退役了。”

    “喂,王柳。这个人你是认识的吧?”

    几个队员这么七嘴八舌地说着,其中一人回过头这么问王柳。

    “嗯。”王柳笑了一下,点点头。“我认识的,单方面认识而已啦。”

    “单方面认识那是什么玩意儿……”那个人嘟囔着,但也是不再和她说话了。

    王柳转回头去,默默地注视着电视屏幕。

    这是她在这个俱乐部待的第二年了,她在这里经历了伤病的恢复,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和新年,然后,没有得到一次出场比赛的机会。

    大概在国内,不少人都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毕竟她过去的最高荣誉也只是一个世青赛的冠军,太微不足道了。

    之前,她曾经有机会代表西班牙队出战,他们承诺给她最好的训练条件和福利,而她拒绝了。

    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原因,只是不想。

    大概不想在自己初升入成年组的第一场正式比赛的时候,就穿上其他国家的队服。

    她想起过去,自己也是这样和陈廷源一起坐在电视前,观看着这一对了不起的加拿大搭档的表演。从那个时候到现在,都是一样的,这两个人的表演永远都能够令人凝神屏息。

    她当然明白为什么韩露会笑,因为她自己的心脏也在疯狂地跳动,也在忍不住想要笑出来。这是对究极的艺术,完美的力与美的敬意。

    自始而终,她都无比期望,自己也可以对这样的艺术发起挑战。

    与此同时,在加拿大蒙特利尔的一个不大的花滑中心中,一位年纪不小的老人同样在看着电视屏幕,他在看到韩露脸上露出的这样的微笑时,心头忽然像是被抓了一下。

    他是杜哈梅尔的第一个教练,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是他将她领入了花样滑冰的世界。

    在她看到那些优美的旋转和跳跃,看到脚下激起的冰花,看到曲子中的厚重或灵动竟可通过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时,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样的笑容。

    她也想要变得和那些人一样,想要让这块冰面成为她的东西。

    然后她的技术飞速提升,到教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她的时候,就将她送到了底斯律的花滑中心,赫尔南德斯的手中。

    他隔着电视屏幕已经看过了她的无数种笑容,得意的,无聊的,调侃的,逞强的,却再也没有见过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无限的兴奋和希望的笑。

    如此隔了许多年之后,他又在其他选手的脸上重新看到了这样的笑,让他一时有恍如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