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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熏凛在迷路中发了疯,当他颤抖的手想要的急迫的推开那扇们的时候,他的内心居然想要背叛身体的指挥擅自放缓这推门的过程,他太过于害怕,害怕门后仍是一片失望。然而在这一回,双眼在缓缓开启的门后捕捉到了水月熟悉的脸庞,更确切地说,是水月临死前的惊鸿一瞥。

    他看到了水月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他就那样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缓缓倒下,如同一片凋落的花瓣,脆弱而绝美。他充满怨恨的瞪着一旁的行刑者雀宫,健步如飞的冲上前一把抱住水月。

    那张苍白的脸此刻已经褪去了所有的红润,惨白如纸的双唇轻轻开启:“这一生都是那样的冷,你的怀抱真的好暖,好暖。”

    他看着爱人默默死去,一切都真的好静。他的愤怒在寂静中猛然爆发:“母亲,你为何要如此绝情的对我!”他的眼中迸发出无限仇恨。

    “此事只有瞒着你,做起来才容易。你是个多么棘手的家伙,为娘能不知吗?”

    “你知道我有多爱她,你竟然……”熏凛竟已是急火攻心,话到一半说不出来。

    “我怎么了,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我要处死水月,让你来搅局。再说了,你来了又能怎样,她始终逃不了一死。这是你父皇的决定,你若强行插手此事,只会引火烧身。为娘的一片苦心,你到底何时才能体谅。”雀宫叹息了一声,说道:“她还是走运的,走的痛快,没受什么罪。她既然死了,你也就认了吧。”

    雀宫扬长而出,徒留下他抱着水月的冰冷的躯体。

    他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触,就连躯体也被冰凉的地面渐渐侵浸失去了知觉,所有的一切对来来说都是混沌,他竟连思考也失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他只觉模糊间有两个人影进来,他们将他从地上拽起,从他手中抱走水月,他想要夺回水月,然而已然没了双手的知觉。他只觉得晕天转地,等到回过神来之时,他方发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水月被平躺着放在床上,一个女子正在为她擦拭更衣。

    “城主,您好些了么?”说话的人是白巫,是他为熏凛扎了针,方才让他集中了精神。他并未回答白巫的话,挣扎着站起来,不顾一切的挪到水月的榻边,那泪竟撒了一地,他必须好好的再看看自己的爱人,他要将她容貌刻在心中,直至永远。

    那女子为水月换上了寿衣,开始为她细心的擦拭面容,轻轻地,如同呵护一枚幼蕾一般。

    “劳烦姑娘了,能让她体面的上路。”熏凛道出了发自内心的感谢。

    那女子扭头看着熏凛,满脸的泪水。然而,熏凛却在这一刻将女子手中的铜盆一拳打翻,他因极度的愤怒而咆哮起来:“你给我滚,滚出去!你个贱人,还有脸出现在这里。水月死了,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她活着的时候因为你受了多少委屈,遭到多少讥笑。”熏凛的咆哮伴随着决堤的泪水一股脑的倾泻而出,他真的想不通,水月明知道原天的真实身份,仍旧愿意跳进这火坑,为他而死。他是真的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拒绝,她为什么不离开。无数个为什么在他脑海中打成了死结,此刻他只能将这一腔忿恨发泄到眼前的紫女身上。

    紫女满脸泪痕,脸上刻满了悲伤,她弯腰捡起铜盆,发了疯似的念叨着:“我要为长姐画好妆容,我要让长姐漂漂亮亮的出门。长姐,长姐,你再睁开眼看看妹妹一眼,看妹妹一样。我该怎么去向阿爹阿娘交代啊,长姐!”

    紫女的一番哭诉着实让熏凛傻了眼,难道,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情绪平复之后的紫女缓缓抬头望向熏凛,说道:“熏凛城主,水月夫人是我一母同胞亲姐,长姐生前常提及城主,她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便提前嘱咐我,在她过世后务必亲自面见城主,她有几句话托我亲传给城主。”

    熏凛望着眼前的紫女,早已褪去了之前的俗艳妆容,细瞧之下,眉眼之间却有几番水月早年时的神采。

    “我家祖上是城北辛家,到了太爷爷一代,家境变得殷实,后来爷爷中了武举人,总算是光宗耀祖。到了父亲,家中也算是勉强跻身到了达官显贵的层次。然而父亲野心越来越大,花了不菲的钱财打通关系,种种处心积虑,终于攀上了皇后。父亲得知,皇后一心想要给原天遴选妻子,便投其所好,向皇后推荐了姐姐水月,而姐姐颇得皇后喜爱,父亲又花了大价钱买通皇后身边得亲信、随从等,大加美言。最终,父亲得偿所愿。然而,他天天做着有朝一日姐姐当上皇后、外孙当上皇上的春秋大梦之时,却全然不知他将姐姐推向了怎样的刀山火海之中。姐姐婚后久无子嗣,他一面训责姐姐,一面诚惶诚恐的屡屡向皇后请罪,却不知姐姐是永远都不可能有子嗣的。

    姐姐就这样默默忍受着一切,那年姐姐回家省亲,我偶见姐姐独自垂泪,心有不忍,便向前询问。姐姐几次欲言又止,终因过度压抑,向我吐露心声。我当时大为震惊,然而终究是年少无知,无知者无畏。思虑了几天之后,我向姐姐献计,由我伪装成魅惑原天的女子,让原天假装专宠与我,渐渐冷落姐姐,最终找个借口将姐姐废掉。然后以皇后不允许原天娶我为由,将我逐出黑城。这样,我们姐妹都可以金蝉脱壳。姐姐始终不愿意让我搅入此事,直至省亲结束也没有答应此事。然而,我却在心中打好了盘算。

    一个月后,我背着家人偷偷溜至黑城,我曾听姐姐提及过原天经常打猎的地方,便在那里蹲守,现在想想自己那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若是当时被原天的手下误认为是刺客,一箭射杀的话,估计连尸首都会被野兽吞噬,但当时自己真的是无所畏惧。我顺利的见到了原天,他很稀奇的望着我,很想知道我的目的所在,我故弄玄虚,建议他让手下人退下,与我单独谈谈。他虽有所狐疑,还是自信的让下人离去。我便告诉他自己是水月的妹妹,并将计划和盘托出。没想到,原天果真是性情中人,他很体谅姐姐为她做出的牺牲,愿意还姐姐一个自由。就这样我们一拍即合,当原天驮着我返回黑城后,这场戏彻底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