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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尔滨第二人民医院,阿尔伯特预约好专家手术,在楼梯走廊通风处抽完一支烟,来到病房前透过窗户望向里面。比起对她的担心,准确的说,此刻更像是在审视,在观察。

    病床上的小冰现在脑子里一堆疑惑,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现在为什么会在医院里,难道阿尔伯特丢下自己独自行动了?

    看着她左顾右盼愈发无助,阿尔伯特这才推开门走进去,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削好一个苹果之后,他也把昨天的来龙去脉大概讲清楚,原来小冰在恢复呼吸不久后就晕了过去,应该是多次体力透支的后遗症。

    小冰见到他的第一眼,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心中的忧虑也都打消大半。不过她还是很费解,既然安委会到处找人,他俩不应该是继续东躲西藏吗,怎么能大摇大摆出现在这种地方?

    阿尔伯特给出的解释是,安委会暂时不会对二人动手。

    “还记得昨晚那台无人机吗?你开枪之前,其实它已经放弃攻击动作,我当时也没在意,后来细想不难发现,其实安委会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寻找安集,维萨也想通过我们的手找到他,想必现在安集还没什么危险。”

    “这就是说,我们现在反倒不能主动去找他了?”

    “没错,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方法逃避追捕,但安委会肯定也没想到这件事如此棘手,总之这倒是让咱们缓了一口气。”

    阿尔伯特把苹果切好,犹豫半晌,还是没把诊断报告递过去:“所以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医院给你安排了一个小手术,等会儿就可以进行。”

    小冰捂了一下胸口,抬头沉默片刻,最终只能说了声谢谢。

    离开之前,阿尔伯特把那小半瓶人工脊液拿出来,接着昨晚的话题再次问道:“对了,这个东西…最开始是谁给你的?你用了多久?”

    “最早应该是十七八岁吧,那时候母亲刚刚病倒,我也辍学不久。”小冰仔细回忆道:“就是一次常规体检,医生发现我脊髓神经出了问题,但手术费用不菲,幸好当时刚好有慈善家发放罕见病专项资助,具体怎么回事我就记不太清了…”

    “我记得你说过,那时候魏俊被焰火计划选中,你母亲的病也是同一时期发作的是吗?”

    “哥哥的事情我很少了解,尤其是他被航空工业大学少年班录取之后,不过我总觉得,母亲肯定是反对他参加航天员培训的。”小冰摇了摇头解释道:“虽然母亲一直以来精神状况都不太好,但她崩溃的一部分原因肯定与此有关。”

    阿尔伯特思索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把小冰话里的逻辑理清,不过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一点,自己的部分猜测可能正在一步步应验。

    “我再确定一件事,你四五年前有过现在这种症状吗?也就是那个手术之前。”

    “现在这么严重的情况倒是没发生过,但我偶尔还是会梦见小时候呼吸失控的情景。”

    “梦见?你是说记忆里很模糊是吗?”

    “就是单纯的梦见,不是形容。”小冰皱着眉回忆道:“怎么说呢,就像不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但却又能清楚记得梦的内容,就是在小时候…”

    “好吧,我知道了。”

    话虽如此,但阿尔伯特也只是点点头,实际上并不理解她所说的情况。

    离开病房之后,他并未急着去专家办公室,而是再次跑去走廊里。但抽出一支烟后迟迟没有点燃,现在的种种情况愈发让人理不清了。

    其实刚才他对小冰的话里半真半假并不坦诚,只不过有一些疑惑暂时不能当面点破。其中一点就是昨晚那台无人机的事,安委会想要顺藤摸瓜并不是它停止攻击的充分理由。

    一开始阿尔伯特确实猜测这是维萨的某种伎俩,然而细想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既然知道自己会来找安集,那就绝不会让跟踪无人机冒进到那么近的距离。

    更何况以他对这些技术的了解,这种自主型号不同于一般的岗哨机型,它们的设计目的就是为了提防黑客,所以在警戒任务时是关闭了所有网络硬件的。换句话说,系统在它们的数据库里早就设定好了禁止攻击的目标。

    这个目标如果不是自己,那就是小冰。

    而就在片刻之后,主治医生那一席话,更让阿尔伯特产生了与之相关的怀疑。

    首先是关于小冰腹部的辅助器械,这东西就连专家也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厂家生产。当然,在这个人工义肢和脏器早已普及的时代,很多东西都是根据需求定制,出现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正常。但医生却直言道,它的工作模式其实对于所谓的神经性膈肌疾病意义不大。

    而且其安装方式好像也不太对劲,如果真是为了在紧急时刻牵动支架辅助呼吸,那实在没必要搞得如此复杂。换句话说,它的存在确实会让人出现各种不适,而且这东西貌似还有不少其他功能,绝不会仅作为救急这么简单,不过这都要动刀之后才能知道详情。

    其次是关于小冰的真实身体状况,医生并没有发现她患有什么严重的脊髓病症,而且她几年来的联网病例几乎一片空白,就连当初那次手术都找不到相关记录。

    虽说身体上除了那个多余的机器之外也无大碍,但小冰的精神状况却有些不对劲。她似乎患有严重的癔症,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到明确表现,但奇怪的是,种种脑部扫描和化验诊断都表明她很难像常人一样理性思考。

    “癔症?这不太可能吧,她平时的行为和交流都没什么问题啊…”

    刚说出这话,阿尔伯特忽然意识到二人相识以来的一些细节,那就是小冰经常莫名表现出的那种极端情绪。虽然这仅限于神态举止,但就算对于没有恋爱经历的人来讲,也只需对视一眼就能看出那种本能的欲望展露。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一切似乎小冰本人没有发觉。

    “也许现在还没有症状,但这样下去估计快了,这个情况我们应该不会出现误诊。”医生说到这儿,忽然转而问道:“你们平时在一起生活吗?如果是的话你应该能有所发现。”

    他说着也不忘取出一小支塑料试管样本,并翻阅起分析报告:“对了,她随身带的这个人工脊液是可以继续使用的,能够很大程度帮助缓解病人的癔症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