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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还不死呢……”皇后泣不成声,身骨柔弱,瘫软在酒气里,“我怎么还不死呢!”

    温疏眉忽而有些懂了她的心思,那是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过去的几载里,她也这般无数次地想过,她怎么还不死呢?

    心底难过令温疏眉嗓中干涩,僵硬半晌,终是道出一句:“娘娘想开些……日子总还要往下过的。”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可道理也就是这样,温家没了、余家没了,她们却还活着,日子总要往下过的。

    皇后犹是伏在案头,宽大的衣袖铺在案上,她衣袖上绣着金色的凤纹,她哭着,泪水在绣线上一点点洇开。忽而间又有了笑音,和那哭声一样,一声接着一声,凄凉得绝望:“日子总还要往下过的……”

    皇后在醉意中迟缓摇头,眼中空洞而迷离:“你这是遇上了谢督主,才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温疏眉一滞,低语呢喃:“这叫什么话……”

    “谢督主这个人……”皇后轻笑,“面冷心热。你在他府里,该是没吃过什么亏吧?不像我……”

    温疏眉低下头,无声地也抿了口酒。

    她觉得皇后这话太想当然了些,约是只看到谢无当下待她不错,就觉得她过得好。殊不知她与谢无的每一刻相处都提心吊胆,更要时刻担忧谢无对她的那几分兴致能持续多久、袒护又还能有几时。

    相较之下,反倒是皇后身在这天下皆知的尊位上,活得更为心安吧。

    温疏眉兀自响着,茶榻边的窗户忽被推开,孙旭纵身跃入:“姑娘,陛下往这边来了,姑娘快随小的来。”

    温疏眉怔然看向皇后,皇后脸上还是笑着,摆一摆手:“你去吧,让陛下见了,会给你惹麻烦……本宫多谢你走这一趟。”

    温疏眉站起身,想了想:“娘娘若日后还想找人说话,妾身可以再来。”

    “好。”皇后点点头。

    殿外已响起了皇帝的声音:“谢督主何故在栖凤宫?”

    “陛下安。”谢无抱拳,一揖,“臣方才四处巡视,被栖凤宫的宫人唤住,说见有人行踪鬼祟,不知什么来头,让臣来看一看。”

    “行踪鬼祟?”皇帝目光微凌,“可查着了?”

    “尚未见到踪影。”谢无淡然垂眸,“但陛下亲临,想来不论何等宵小都不敢作祟,臣先告退。”

    皇帝无声点头,便举步进殿。入得内殿,就看到殿中一个宫人也无,只皇后独自在殿里饮酒。

    满殿都是酒味。

    一股无名火在皇帝心头涌起来,他冷眼看着皇后,心中愈发嫌恶。

    如换做是她姐姐,应是不会在宫中喝得这样酊酩大醉吧。

    她的姐姐,是余家嫡女,自幼便许给了他的兄长,盛名在身,端庄大方。

    而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嫡母再怎么大方,也总归是被轻视的那一个。

    就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