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怪不得他迷迷糊糊地在夜巴黎喝醉酒还知道说一声“小蕙”……颜落突然觉得芥末味道不冲了,反而有点酸溜溜的。

    刚回酒店,凌止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依旧是温润如玉,暖心体贴,挂怀地说了几句话,最多的还是嘱咐沈娅注意身体、注意安全,要她好好休息。他永远如一杯温水一样,让人觉得安心,比如那日一吻,轻轻从眉间落下,然后印在她的双唇。微软,带着阳光的味道,却无关情欲,沈娅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再轻轻阖上眼……

    挂了电话后真是觉得疲累非常,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颜落洗完澡出来发现她已经睡熟了,便给她掖了掖被角,到一旁的办公桌上开了电脑继续工作——虽然邵榕的事情对她也算个打击,好在她还没有对他产生多少感情,只是觉得以前在中国与他不正经说话的时间太长,总也没有好好认识这个人。现在知道人家结婚了,她可没有兴趣做第三者。

    工作和金钱,是单身女人的很好寄托。

    已经十一点了,可还有五份稿子要改,只能泡了一杯黑咖啡,然后就听得沈娅迷迷糊糊的梦呓,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挣扎。

    她放下咖啡杯,走到窗边拧亮了床头灯,看到沈娅满头是汗,双手紧紧放在胸前蜷在一起,浑身都在发抖一般,立刻去摇她:“阿娅,阿娅,你醒醒……”

    这个梦仿佛怎么叫都叫不醒,因为梦里的人都在叫她蓝蓝,终于还是被颜落给叫醒了,她的额发濡湿全都黏在一起,眼睛因为受不了灯光而眯起,微微睁开也显得十分空洞。

    颜落坐在床沿,拿了纸巾给她轻轻地拭汗,“做什么噩梦那么难受?”

    沈娅半天发不出声,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把一切过往都告诉了凌止阳,而他也接受了,总以为不会再有其他状况,可为什么梦里的他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疏离?走得那么决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遇到他,似乎事情都顺利得过分,就连他接受自己的过去都显得太容易了。

    幸福,真的可以重新属于她吗?

    “我是不是不配?”她蓦的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颜落搞得晕了,“你这孩子肯定睡糊涂了,继续睡吧……”她轻轻抚着沈娅的背,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最真实,不像平时总拘着自己,有时候就连化妆也成了面具。同样是个孩子,但心思比年夕不知重了多少,所以活得更累。

    她辨别了半天也没有听出她喊出止阳两个字,倒更像是叫了一声“大叔”。

    ********

    投资案既然已经决定给邵榕的ST集团,薛远舟也没必要逗留再久,或许他该回美国,至少那里有他熟悉的东西,S市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就连认识的人也似乎不能打扰了。哪怕为了沈欧蓝不再那么害怕自己,似乎他也不该打扰她——甚至也不能允许薛卿去打扰,他不可以一次又一次摧毁她的希望。

    他把那个叫茉茉的小丫头放在酒店,让她告诉派她来的人计划如期进行,她倒是告诉了他很多事情,但薛远舟理不清头绪,这样的行为似乎更像是一个女人所为,可是早些年的时候,自己惹的桃花债实在难以追叙。揉了揉发酸的眼,刚好传真机响了起来——秘书给他传真过来一份资料,看到第一张的内容,他不由勾起了嘴角。

    这是应着他的怀疑去查的,已经查了许久才终于有了头绪,果然不出所料。

    查的不是别人,正是霍启安那晚一直注视的那位邵夫人闻蕙,薛远舟在第一次去J市拜托欧旌开办事的时候听说过他在娶沈骏贤独女沈素素之前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前妻似乎也姓闻。虽然他并没有承认过,但是暗地里那些人还是传得沸沸扬扬。更何况,沈欧蓝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曾说过一次,和她相处的那么长一段日子里,她提到的家人就只有一次,还只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姐姐。她说希望能找到姐姐,然后和她说对不起。坦白地说,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情为什么需要沈欧蓝来说对不起,单单感觉到心疼罢了。

    但后来也渐渐忘了,可生日宴会上他乍见闻蕙,就从那双眼睛中看到几分相似的感觉,才更加把两件事情放到一起,便动了心思让人去查。查这种事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闻蕙的档案是被更改过,但还是有很多蛛丝马迹可循,如果他帮助小丫头找到了她的姐姐,她会不会高兴一点呢?

    薛远舟一愣,为什么他开始想要她高兴,是什么时候他只要她高兴的呢?她和凌止阳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叫做高兴?那些笑容也曾经属于他——他一度执着地认为他叫的是“岚岚”,其实他后来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只叫“蓝蓝”,因为她和阏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就像“岚”和“蓝”完全不同一样。

    他的骄傲一直不容许他承认自己的心,总以为两人之间差的不仅仅是年纪还有家庭,他总觉得沈家出来的人没有多少值得付出真心。他当时不明白,如果一个女子看着你的样子就能让你感觉幸福,还需要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爱她?兜兜转转这些年,薛远舟瞬间感到疲惫,因为彼岸又突然没有了方向,一如多年前拿着阏岚的照片连眼泪都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