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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家兄弟在阵法外围站定,可谭龙只觉血蝎此去蹊跷至极,故而迟迟不肯下令闯阵。谭熊兀自在为他不顾老七性命之事耿耿于怀,此刻见他犹豫不决,顿时怒气上冲,急得哇哇大叫道:“大哥,老七还不是我们的亲兄弟?”

    谭龙道:“老五你胡言乱语什么?老七自然是咱们的亲兄弟。”

    谭熊怒道:“那你为何还不下令攻进去?”

    谭鹰见大哥面露难色,急忙劝道:“老五,你这急性子得改改,大哥有他的思量,听大哥的。”

    谭熊暴跳如雷,大叫道:“听听听,等等等,这样干等下去,咱们还不如给老七就地焚化,让他早死早托生,省得到时毒气攻心,永无转世投胎之机。”他虽有伤在身,可脾气发作起来,却是谁也拉不住。他这一闹,倒让楚逸胸中阴郁之气半消,引得他与莹儿一阵窃笑。他们笑声虽小,可在场皆是耳目灵通之辈,怎能逃过众人的耳朵?谭熊听闻笑声,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指着法阵,跳脚大骂道:“你们一个小贱人,一个狗杂种,仗着一个破阵法瞎高兴什么,有本事出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他方才吃了阵法的亏,这次却也学了个乖巧,不敢再贸然闯阵。

    他不骂还好,这一骂反而让楚逸笑得更厉害了。莹儿见他笑得前仰后合,伸手使劲拍了他一下,传音入密,嗔道:“你这呆子,人家分明是在骂你,你却笑得这样开心。”

    楚逸却不以为意,笑应道:“他这话虽粗俗,却和他的人一般直率,实在有趣得很。”想他小时以行乞为生,自然免不得受些污言秽语,听得久了也就惯了。而自拜入玄清宗后,那些同门说起话来,总是拐弯抹角,隐晦曲折,绵里藏针,言辞间虽不显露锋芒,可字字句句都直戳进人的心中痛处,当真比顿钝刀子割肉,更叫人难受。故而两者相较,他反倒觉得粗口谩骂中听得多。然而莹儿自小便被厉天视作掌上明珠,平素里,众人对她奉承犹恐不及,又有何人敢对她说半句脏话?故而听了这两句粗话,立时恼怒起来。

    楚逸瞧她脸色不愉,知她定是满腹火气,于是止住了笑声,一本正经的问道:“妖女,你可知这世上最使人着恼,而又最使人管不住之事是什么?”他此言并非传音入密,故而在场众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有些好奇,等着瞧莹儿会道出何种答案。可是莹儿正自恼火,哪有心思回答,况且亦不知答案。

    楚逸知她答不上来,于是自己答道:“是人学狗叫!”

    莹儿心想:“人学狗叫算得什么‘最使人着恼,最使人管不住’之事?世人多自重身份,除却不谙世事的顽童,世间又有何人肯心甘情愿的行此卑贱之事?纵然是以此技糊口度日的异人,平素里当着人前,也是不肯凭白显露的,何须用人来管?又何来‘管不住’一说?”虽是这样想着,可是心中却存了分好奇,且瞧他如何将此话圆将下去。

    楚逸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问道:“你可知这学狗叫之人半天下?”

    这下莹儿倒有几分惊奇,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疯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学狗叫?”

    楚逸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狗叫之道博大精深,疯子、孩童与口技艺人学狗叫不过是徒具其形,而世上有些人却能尽得其神韵所在。”

    莹儿难以置信道:“世间竟有如此奇人?”说到“奇人”二字,语气中满是戏谑之意。

    楚逸笑道:“你想不想见这种奇人?”

    莹儿道:“哪里有这样的人?”

    楚逸嘿然一笑,对谭熊努了努嘴,笑道:“眼前那位岂不就是?”

    莹儿蛾眉轻挑,忽而芳颜舒展,眉开眼笑,拍手笑道:“果然是!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世间的狗若是与他相比,只怕是要被比下去了。”谭家兄弟一听,顿时明白他们这是在拐着弯的骂老五是狗。他们兄弟素来亲密无比,深谙荣时同荣,损时俱损之理,一听此言,当即勃然大怒,然而瞧向谭熊,却见他一脸茫然,浑然不觉,不觉又好气又好笑。

    谭熊虽是火爆脾气,发作起来,甚至连谭龙也敢顶撞,却唯独对谭猿、谭狻两位弟弟疼爱有加,处处维护,是以这两人与他关系也最是要好。此时谭狻中毒昏迷,谭猿见五哥受辱,怎能忍受,当即走到他近旁,悄悄在他耳旁低语几句。说话间,只见谭熊目眦尽裂,须发似钢丝般根根直竖,一张脸由红变成酱紫色,端的是异彩纷呈。

    谭鹰冷笑道:“阁下深谙狗叫之理,想必定是此道高人。”

    楚逸避而不答,反而对莹儿说道:“方才那位虽是奇人,不过只是初窥门径罢了,若说登堂入室,悟得其中大道,却比眼下这位还差了几分功力。”

    莹儿咯咯笑道:“这人确是道行匪浅!”

    自从经六弟谭狻点明后,谭熊便已是怒形于色,此刻又听得这番奚落,更觉胸中怒气遽升,好似要气炸了肚肠,万难忍耐,当即咆哮一声,跃身上前,双手紧握住奔虎烈焰斧,高擎过顶。但见他额上青筋绽出,沉腰坐马,好似雄山屹立,一股凶猛狂暴的气势自斧刃倾泻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