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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傍晚,潜小麦下了大巴,照旧先拐去临街的杂货店窗口,脆生生喊了一句:“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潜家爷爷在翻药书,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子,阴着一张脸毫无表情:“回来了啊。”

    进得里屋,强大的第六感告诉潜小麦,家里出事了。

    父亲杨勇沉默地坐在小门槛上修牛小犁,母亲潜丽琴面朝里侧躺在房间的花床上,悄无声息,灶上冷冷清清的。见大女儿回来,谁都没有吱声。

    潜小麦不明就里,心里隐约有些惴惴不安。进屋放下书包,拿出给两个弟妹买的鸭舌帽,放在书桌上。潜小茉睁着大眼睛,诚惶诚恐地走过来依偎着姐姐。潜小海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顾自沉默地看着手里的书。若在以往,他早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翻书包了。

    潜小麦走过去,轻轻扶了扶他的肩膀,柔声地问:“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潜小海扇动长长的眼睫毛,倔强地扁了扁嘴,就是不回话。突然,毫无预警的,一颗豆大的泪珠“啪嗒”掉在书本上,洇湿了皱巴巴的页面。

    “不用怕,大声说出来,有什么事姐姐都会帮你的。”潜小麦心里急,不由催了催。

    潜小海的泪珠却掉得更急了,终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开了。哭得委曲伤心,哭得声斯力竭,哭得潜小麦心里一咯噔,凉巴凉巴的。能让潜家的宝贝孙子哭成这样,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呢?

    外间,传来了潜丽琴阴柔略显尖锐的声音:“再哭,再哭我就打死了。”

    “你试试看,敢动我儿子一根毛,我跟你没完。”杨勇不遑多让,立马还嘴。

    潜小麦皱皱眉,把弟弟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替他拭干眼泪,道:“没事,爸妈是吓你的,没有人比他们更爱你了。别哭了,先跟姐姐说说是怎么回事。”

    潜小海的小手反反复复抚mo着课本的褶皱处,一味地急急强调:“姐姐,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

    后来,还是潜小茉踮高脚尖,凑上潜小麦的耳朵,小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潜小麦讶然,站着久久不语,心里澎湃着汹涌的波浪。潜小海见状,却以为连一向爱憎分明的姐姐也不相信自己了。扑倒在桌,把头埋在手腕上,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呜咽抽噎了起来。

    潜小麦抬起弟弟的头,郑重地说:“姐姐相信你,可是,你有没有办法让别人也相信你?”

    潜小海摇摇头,却又惟恐姐姐不信,连忙拉了她的手:“我真的没偷。爷爷说过,这潜家的东西以后都是我的,我干嘛还要去偷……而且……而且……”

    “嗯?”潜小麦用眼神鼓励弟弟说下去。

    潜小海微微降低了音量,小声地说:“而且爷爷给我看过更好的东西,有玉扳指,有玉手镯,还有金项圈。爷爷还给我讲了它们的来历,放在哪儿我也知道。爷爷叫我不要跟别人说,所以我才没说的……奶奶首饰盒里的东西我也都知道,爷爷说那些值不了多少钱。我才不会拿不值钱的东西,我又不笨……”

    潜小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轻声叮嘱:“家里有什么东西不要和别人讲。姐姐相信你,咱们清者自清。”

    “嗯。”潜小海抬起小手拭干最后一滴泪珠:“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念书,好好赚钱。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不屑什么金戒指,我可以自己赚到更好更多的东西。”

    “当然了,我们小海一定可以做到的。”两辈子了,第一次听到潜小海说要好好念书,却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潜小麦很是感慨!小海啊,姐姐平时虽然常常训你,可姐姐多么不希望你的快速成长缘于这么糟糕的记忆。如果可以,姐姐宁愿你不要这么懂事,宁愿你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大大咧咧,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带着点嚣张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