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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风扇车间灯火通明,上百名工人围坐在一张大开桌前,看着陈旭将设计图一张张挂在黑板上,然后一一进行讲解分析,讲完了再换到下一张。

    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陈卫国就将一个车间的人给叫起来了,为了给车间减轻压力还多喊了五十名技工过来增加人手。

    这些老技工脾气比国家主席还大,在厂子干了一辈子铁饭碗,多少会倚老卖老,除了厂长的命令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好在陈卫国家家户户的敲门说明是陈旭为了工厂要传授技术,这些老工人也知道厂子效益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垮了,好不容易来一个懂技术的留学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尽管嘴巴里对于大半夜把人喊醒一直碎碎念,但都老老实实的披上衣服赶了过来。

    到了现场看到那大学上课阵式,再加上陈旭一开口就言之有物讲的都是关键技术,不来虚的。这些老工人就更没脾气了,或站着或倚着墙安静的听课,时不时还会点上一根烟醒醒神,有些工人听到关键处的时候,不忘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记录下来,防止忘记。

    陈旭对于产品是精益求精,严格品控的!他在讲解过程中反复强调这一问题,要求工人们严格注意零件品质,但凡是残次品都必须丢弃,不可为了节省成本而勉强使用。

    只怪这个年代的人普遍对于品控要求太低了,一方面是师从于毛子的原因,一方面是节省成本的思想作怪,只要零件能塞进机器里面正常运转,哪怕有残缺的也不会丢弃。

    质量把关不严造成产品小毛病多,耐久性差的问题,经不住时间的考验。正是这种松散的品控要求,产品用久了定然会出问题,口碑变差,销量就跟着降低。越是卖不动工厂就越是节省材料……然后就是恶性循环直至倒闭。

    陈旭不希望自己的亲自研发的第一款产品,因为质量问题而退市,所以在讲解的时候一再强调零件质量必须全部达到优等,稍微有一点瑕疵都必须弃之不用!

    至于电风扇的牌子,则沿用了原来的老名字“熊猫牌”电风扇。这个时代商品取名无非就是凤凰、海鸥、熊猫、东方、旭日这些土名字,而且因为资讯不发达,不同的省份可能有好几个同名同姓的牌子,而且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彼此不冲突,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了。

    陈旭对牌子没什么讲究,大家喜欢“潘达”,那就用这个名字也无妨。只是原来的商标的设计就太老土了,熊猫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尖嘴巴的狗,陈旭就把它换成了类似于库玛熊模样的卡通图标,可爱多了,也顺眼多了。

    当陈旭讲到最后将螺旋桨扇叶的设计图挂了上去,看到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识,在场懂行的老技工嘴里纷纷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曲面精加工是相当复杂的技术,扇叶在切削的时候该怎么下刀,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转弯,加工曲面都有严格的设定,,哪怕多切一刀加工出来的圆弧面都会不理想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潜艇螺旋桨曲面加工难,意味着出错的几率就高,就像临摹毛笔字都有手误的时候,更何况用沉重的刀具加工钢铁的表面了,有时候打个喷嚏手一滑,一片扇叶就成了废品。

    所以用手工打磨螺旋桨扇叶的成品率不及百分之一,加工一百个叶片可能只有一个可用。

    即便是最理想的状态下几个高级技工也要两三个月才能磨出一个叶片来,如果把失败的次数也算进去,要想用手工打磨出一只海狼级潜艇的的螺旋桨来,估计五六年时间才勉强可能。

    这还是在有设计图的情况下打的包票,如果没图没数据,这么瞎琢磨着去打磨,三五十年都搞不出来。

    苏联当年就是因为没有高端精密机床,所以他们就加工不出高精度的螺旋桨叶片,加工不出就没有实验数据。

    不要以为螺旋桨是用笔计算出来的,它是实验出来的!

    研究员先设计出大概的理论数值,再用机床加工出来一个粗糙的螺旋桨,然后再进行水下实验,通过不断的修改数据来达到最佳状态。

    所以,一个成功的螺旋桨后面,可能有一千个一万个失败品!从这些失败品中总结出来的设计参数,才是最珍贵的,这才是真正的失败乃成功之母。

    苏联没有高端数控机床,所以他们尽管有设计经验,奈何没有快速加工螺旋桨的方法,设计出来的数据要好几个月才能加工成螺旋桨得到实验数据,这样的加工速度如何能和西方用数控机床几个小时得出结果来相比,所以苏联的螺旋桨曲面加工技术总是落后于西方。

    陈旭当然也考虑到了加工失败的情况,所以他画的设计图是简化版的,很多没必要的数值都被他删掉了。毕竟这只是加工一个电风扇,用不着那么复杂。

    扇叶的七个叶片的加工方法都是不同的,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就行的,得单独做七个不同的模子才行。

    “陈主任你就饶了我们吧!这么复杂的加工,比掏炮管刻膛线都难,我们这些老骨头可干不来!”还没开讲,下面有的工人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你们这些老货,有事儿给你们干还唧唧歪歪的,现在你们有挑拣的权利么!爱干就呆着,不能干就滚回去草高压锅去。”钟健汲着拖鞋,坐在一堆铁片上,手里夹着根香烟,冲着人群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