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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关于汗位继承的流言很多,阿济格和多铎,甚至豪格都认为先汗把汗位传给了他。

    可他还未成年,四大贝勒不服,联手矫诏,推举实力最强的皇太极上位,大妃因为知道太多内幕,被迫殉葬。

    先汗生前最疼爱多尔衮,经常将他带在身边。

    先汗曾经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大金的江山只能交给最强者才有出路。

    先汗崩逝时,多尔衮心中的最强者,与四大贝勒推举之人不谋而合。

    那个人正是皇太极。

    多尔衮更愿意相信,先汗崩逝时并没有指定继承人,他把这个权力留给了众贝勒,众贝勒也非常明智地做出了选择。

    至于后来,皇太极对他的百般刁难,多尔衮都当成是一种磨砺,就像先汗当年磨砺皇太极一样,非常严苛,不近人情。

    直到石碑事件发生,多尔衮才试出了皇太极对他的信任和良苦用心。

    他几乎可以断定,如果不发生意外,皇太极也不会指定继承人,汗王之位将继续由众贝勒共同推举。

    征讨察哈尔部他是主力,明年攻伐朝鲜的主力也是他,两白旗越战越勇,越打越强,攻必克战必胜,有着八旗最快的骑兵和最强的战力。

    皇太极之后,他就是那个毋庸置疑的最强者。

    可以说没有皇太极的栽培,就没有今天的墨尔根代青,多尔衮心知肚明,心存感激。

    相比范文程的那些阴谋诡计,多尔衮更相信自己的实力,他早晚能取代皇太极。

    等他登上汗位,第一件事便是迎娶布木布泰为他的大福晋。

    毕竟他们都还年轻。

    多尔衮想不通,布木布泰为什么不相信他,却相信范文程,总想通过一些阴谋诡计帮他上位。

    他也不想给她没脸,让她难堪,可她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他明明可以凭实力坐上汗王之位,她非要陷他于不义,逼他成为乱臣贼子。

    这让他开始怀疑,她爱的到底是他,还是大福晋的位置。

    下午的时候巫医来过,开了药,明玉临睡前喝了一碗,这会儿被多尔衮箍在怀里,身上微微发汗,舒服是挺舒服的,就是有点热。

    贝勒府不比田庄,室内温暖,并不需要抱着用体温取暖,明玉拍了拍多尔衮箍在她腰间的手“你放开我,我喝了药,要发汗了。”

    多尔衮不放“发汗的时候怕折腾,等你发了汗,我去你那边睡。”

    这是要跟她换被窝儿的意思了

    男女力量对比悬殊,明玉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服,索性安静下来,让他抱着发汗。

    也不知这巫医开的什么猛药,汗水很快打湿了明玉的里衣和中衣,黏腻腻的衣裳贴在汗湿的身体上格外难受。

    明玉动了动,多尔衮立刻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热,我湿透了。”说完明玉更热了。

    母单大龄女青年第一次在男人怀里湿了身,明玉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窘境,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多尔衮怔了怔,这才放开明玉,轻轻掀起棉被一角,抽出身来马上掩好,到炕尾点亮灯烛。

    昏黄的光线里,在大红鸳被下,明玉只露出一张脸来。

    瓷白的小脸仿佛被清水洗过的羊脂玉,乌油油的鬓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显得脸愈白,发愈黑,秋水般的眸子迷迷蒙蒙,唇瓣微张,透着恹恹的粉。

    柔软易碎。

    可越是这般柔软,这般易碎,就越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揉碎在怀里,揉进骨血,不让任何人窥见。

    哪怕只是看一眼。

    那晚,抱着明玉泡在温泉池子里的时候,莫名就生出过这样危险的想法,并且差点失控。

    喉结缓慢地滚了滚,多尔衮垂眼,叫了热水之后,问明玉可有准备换洗的衣裳。

    明玉告诉他位置,多尔衮披衣取来,整齐地放在明玉枕边。

    主子爷与福晋同寝,热水是一直备着的,没过一会儿便端了进来。

    留下热水,多尔衮摆摆手让值夜的丫鬟婆子退下。

    等人走了,他拧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巾走到炕边,仔细地给明玉擦脸,明玉伸手去抓布巾“我自己擦。”

    多尔衮不让“好好躺着,别再着了凉。”

    想到在赤鹿山的温泉,多尔衮可能也是这样为她擦身,明玉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躲着一辈子不出来。

    换了几次水,擦到脖颈以下,明玉抓着布巾,脸颊好像着了火,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多尔衮先松手,背过身去,什么也没说。

    明玉胡乱擦了几下,把布巾还给多尔衮,多尔衮拿去清洗之后递给明玉,明玉继续擦。

    往返几次,明玉忍无可忍,低声说“擦好了。”

    多尔衮把布巾扔在水盆里,并没往回走,站在盆边说“等你换好衣裳,我再过去。”

    明玉这才想起还没换衣裳,躲在被子里换过干净衣裳,想了想还是把汗湿的衣裳交给了多尔衮,飞快拉起鸳被把自己的脸也盖住了。

    过于羞耻。

    竖起耳朵,听多尔衮交待了门外几句,折身回来,然后身上一重,好像又盖上了一层棉被。

    下一秒,原本盖在身上微湿的被子给人小心翼翼地抽走了,明玉重新燥松软包裹住。

    隔着被子,多尔衮又问“可有准备换洗的被子”

    这个真没有,明玉想吩咐人去拿,可多尔衮已经掀起被角躺了进来“睡吧,我明日还要上朝。”

    没有抱她。

    明玉稍稍放下心来,也懒得折腾了,闷闷“嗯”了一声,背对着多尔衮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睡意比她想象中要来得快。

    一觉醒来,独霸被窝儿,明玉神清气爽地裹着被子滚了几圈,这才叫人进来伺候梳洗。

    吃完早饭有消息传回来,说多铎凯旋而归,多尔衮出城迎接去了。

    才把府中这两日积压的内务处理完,达哲兴冲冲过来串门,明玉早知道多铎凯旋的消息,忍不住打趣达哲“多铎回来,你不在家里梳妆打扮,跑我家来做什么”

    见明玉还穿着家常衣裳,达哲可没心情开玩笑,急急道“长姐不去城门口观礼吗”

    “观礼观什么礼”明玉纳闷。

    达哲并不知道明玉生病的事,于是催着娜塔进来给明玉重新梳妆“征讨察哈尔部,墨尔根代青是主帅,如今凯旋,长姐怎能不去城门口迎接”

    不等明玉接话,达哲又道“我到了城门口才发现长姐没来,大汗和宫里的福晋们都去了,只差长姐一个”

    明玉本来想说她病了,可听说大汗和大福晋都到了,又觉得自己称病似乎不太合适。

    多尔衮没告诉她,是为了她好,可她又怎能在这么重要的当口放他鸽子

    明玉从来都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的性格,别人都有亲人迎接,多尔衮也不能没有。

    娜塔要说什么,被明玉一个眼神制止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按品大妆,明玉吉服都没换,亲自上手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便披上裘皮斗篷,想了想又在斗篷之外罩了一件多尔衮的旧斗篷,跟着达哲匆匆上了马车。

    总算不晚,明玉和达哲才站定,多铎刚好经过这里。

    只见他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年轻而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骄矜,正昂首挺胸接受一众官员和家眷们的夹道欢迎。

    缓慢地从明玉和达哲面前经过,并没看达哲一眼,就这样走过去了。

    明玉看向达哲,达哲一脸与有荣焉,并没流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

    雪化之后,气温急转直下,城门口寒风凛冽,滴水成冰,明玉忽然觉得大老远跑来,只为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群众演员似乎有点不值得。

    至少给个眼神,说句话吧。

    正郁闷着,耳边响起惊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达哲兴奋地拉起明玉的手,指着城门口“长姐快看,墨尔根代青来了”

    年轻的主帅英气逼人,酷似祁陈的俊脸配上银白色战甲,和同款神俊的战马,简直帅到犯罪。

    没有多铎脸上类似的骄矜,和其他人的意气风发,年轻的主帅冷着脸,淡漠地经过欢呼的人群,淡漠地接受众人顶礼膜拜,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墨尔根代青,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

    仿佛谪仙降世,身处万丈红尘,却不带一丝烟火气。

    多尔衮越走越近,达哲也跟着尖叫起来,明玉耳膜差点被震破。

    然而达哲的声浪与对面娜木钟和巴特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明玉作为注定被忽视的群众演员只想捂耳朵。

    真心求放过。

    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不经意与人撞上,明玉朝布木布泰笑笑,布木布泰也朝她笑笑。

    明玉的笑很友好,可布木布泰的笑怎么看都带了一丝挑衅的味道。

    明玉从来不惧挑衅,大家都是群众演员,谁又比谁高贵呢

    于是只勾起一边唇角,挑衅回去。

    挑着挑着,下巴被什么东西给挑了起来,明玉抬眸,与年轻的主帅四目相对。

    “你怎么跑出来了”多尔衮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周围静了一瞬,谁也没想到,主帅会在凯旋的典礼上跟人聊天。

    主帅停下,后面的队伍都跟着停了。

    明玉同样没想到,忙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实话实说“来迎接你啊”

    还催他“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吉时的说法,是来的路上达哲告诉明玉的。

    多尔衮看了一眼后面长长的队伍“凯旋之后是献俘,还有庆功宴,闹到半夜才能散,你撑得住吗”

    昨晚还在发烧。

    明玉觉得自己撑不住,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总不能堕了主帅的威风,明玉笑答“你放心。”

    多尔衮挪开鞭尖,朝明玉刚刚盯着的方向看去,并没看到什么人,于是吩咐娜塔扶明玉回马车,不必等凯旋仪式结束,直接去汗王宫等他。

    队伍这才继续前行,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

    当明玉再次看向布木布泰,发现那个位置换了人。

    马车绕路到德胜门,远远看见皇太极的銮驾,达哲告诉明玉,这里就是献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