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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车已经开到了酒店。

    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

    姜枝解开安全带:“今天谢谢你了。”

    “怎么谢?”

    程隽礼神情寡淡,镜片下一双深邃的墨色眸子里,瞧不出任何波澜。

    说出的话却令人匪夷所思。

    像一条图文严重不相关的假新闻。

    姜枝:“?”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程隽礼?

    他不一直是“老子对你没兴趣,你也别来挨老子”那种干脆利落的独美人设吗?

    还是说今天戴了眼镜,却忘了带脑子?

    姜枝迟疑了下:“改天请你吃饭。”

    反正也要谈退婚的事情。

    程隽礼语气淡漠:“有我电话?”

    “没删。”

    周副团眼看着姜枝从程隽礼车上下来。

    不止周副团,团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周副团狐疑地看着她:“程先生送你回来的?”

    姜枝不愿多透露这段即将结束的关系,半真半假地说:“我去参加同学聚会,在庄园下面打不到车了,他顺路捎了我一段。”

    可他不信:“只是这样?”

    “当然。”

    否则呢?程隽礼会是特意送她?

    别开国际玩笑了。

    人生三大错觉之首——今天程隽礼好像对我有意思。

    stop!

    姜枝早过了做这种白日梦的年纪了。

    之前那篇《我与程学长恩爱二三事》里倒是有过详实的记载。

    周副团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句,“我们团要在上海驻点,你可要和他搞好关系。”

    姜枝有点想笑,可是难度太高。

    程隽礼先生的关系不那么好搞。

    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他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她宁愿被卖去伊拉克挖石油。

    程隽礼把车钥匙给了礼宾,径直走进一处独立的院落。

    这是在修建山庄的时候就特地为他留的私人住处。

    院内点着八宝琉璃灯盏,清澈小溪蜿蜒绕着假山。

    水流涔涔,自成意趣。

    蔚然山庄是三年前程隽礼出任总裁后主推的第一个大项目。

    当时集团高层理事们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力排众议要在已经是超五星的蔚然酒店旗下,再推出一个主打“私人庄园”的主题酒店。

    难度可想而知。

    在程隽礼将两个肱骨老臣请回家“休养”之后,理事们的气势弱了下来,也开始见识到这位新任总裁的魄力。

    山庄建成不到一年,就已经跃过国内所有度假酒店,成为申城地标建筑。

    所有来申城的高端精英客户群体,不论身价几何,首先就会考虑入住山庄一览风光。

    其知名度不言而喻。

    也成功堵上了集团高层的嘴。

    此后鲜少有人敢直撄其锋。

    姜枝回了房间以后,在浴室里忙完一整套护肤流程后,从头发丝儿精致到脚趾尖的她才惊觉,窗外已经月明星稀。

    从小在金子堆里长大的姜枝,即使风光不再,也从没有放松过外貌管理。

    人生际遇从顶峰忽然跌落至谷底,曾为申城名媛之首的她,一夜之间穷酸到连商场大门都不敢进。

    可就算在最潦倒的时候,她仍然咬牙坚持买昂贵的护肤品,每天要花上两小时打理。

    并不是她有多么的爱美,只是需要用这些仪式来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在困境里低头。

    她轻柔地吹着浓密微卷的长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光滑的像刚剥壳的鸡蛋,那双乌澄澄的杏眼占了半边脸。

    姜枝抹着护手霜走到阳台,她走的时候蔚然山庄才刚刚动工,如今已是楼台烟雨郁郁葱葱。

    她怔怔站了一会儿,回房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仔细一想好像落车上。

    被程隽礼那句“怎么谢”给惊得忘拿了。

    她一急,穿着拖鞋睡裙就跑了出去。

    身后的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向来好脾气的姜枝低低骂了句shit。

    姜枝敲开法国同事的门,用流利的法语问她说:“能借你房间的电话我用下吗?我的手机在我朋友那里。”

    “快进来。”

    姜枝摁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头低沉清冷的男声响起,“哪位?”

    “程学长,我的手机在你车上吗?”

    程隽礼好整以暇地合上文件,顺便还调整了个坐姿,“在我手边。”

    “……你现在还在蔚然山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