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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车行了两个多时辰才进了驻兵的卫所,四个人依次跳下车,向老汉道谢,那老汉摆摆手,笑道:“少年郎,我老汉在屯子里等着诸位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秦媛伸手抻了抻衣襟,看向面前丈高的城门,深吸一口气,便要迈步前行。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摆:“秦媛,你真就这么进去了?”

    秦媛回头,果见江桐一脸揶揄的望着她。秦媛怒从心起,用力扯回了衣摆,问道:“不知在下是否曾得罪于江兄?”

    “并无。”江桐收回手,左右看了一眼,方压低声音说道:“秦兄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真心佩服秦兄。”

    “秦某无才无德,担不起江兄这佩服二字。”秦媛面无表情,盯着面前这其貌不扬的少年,“现下四处无人,江兄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少年身量颇高,立在秦媛面前竟是高出了一头,此刻少年正微微垂着头看着秦媛,脸上笑意微敛,正色道:“军中人多眼杂,你一介女子要多当心才是,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能帮你的定会帮你。”

    “为何?”秦媛本不是喜欢刨根问底之人,可是这江桐却让她看不透。

    “为何?”江桐却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怅然:“我也不知,我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奇女子,我觉得我应该帮你。”

    “应该?”秦媛闻言却笑了,“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若是江兄不愿如实相告,那秦某也不勉强,江兄好意,秦某心领了,告辞。”秦媛向江桐微一拱手,便转身向着那高大的城门走去。

    登记了姓名,秦媛被带到了秦百生曾经服役的小旗。此小旗目前仅余六人,还有两人已年逾五十,秦媛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扶额叹息,难怪军中一再催促,原是军中竟然缺人至此。

    秦媛因袭了秦父的职位,做了小旗,她本与另一个小旗同住一间营房,听几个老兵说,那个小旗在战时被流矢射中,而他家中并没有合适男丁袭职,所以暂时就由她自己独居一室。

    秦媛遂将几位老兵皆请到营房当中,向几位询问卫所中的工作,一位身材矮小的老汉叹道:“那些金兵没打来的时候,咱们也不过是做些杂活,等到农忙了,就回各自的屯子种田。本来这开春了,咱们都该回屯子了,可是去年战乱,城门楼子坏了不少地方,这军中就不让爷们儿回去了,说是要留在这里修城门,唉,家里本就没有什么重劳力,现下又将你们这群儿郎拉到了军中,今年的收成,怕是都不够缴税的了。”

    几个汉子皆是点头叹气,秦媛蹙眉,看来如今这军中状况的确如那赶车的老丈所言,卫所中的驻兵是不需要上战场打仗的。即是如此,那秦百生又是如何战死的呢?秦媛轻声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那几个汉子先是沉默了一阵,才有人缓缓开口道:“秦小旗确是战死沙场的。”

    “秦家小子,你爹可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坐在地上的一个黑脸汉子接口说道:“那金兵来了,多少百户大人都躲在营房里不敢出来,你爹却领着几个壮年的汉子上城楼砍那些金狗,连京城来的大将军都夸你爹勇猛。我们原都以为,这次仗打完了,你爹肯定能立功升官,唉,可惜刀剑无眼啊。”

    秦媛闻言有些诧异,秦母一直说秦百生是战死的,却没告诉她,秦百生曾主动登城抗金,她还欲问些什么,就听见营房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不多时就听见门外的人扬声问道:“秦百生秦小旗的长子可在?”

    秦媛忙走出营房,只见来人一队兵士,穿着不似卫所中的驻军,更像是行伍兵。为首的一人向秦媛抱拳道:“这位小哥儿可就是秦百生秦小旗的长子秦渊?”

    秦媛抱拳还礼,道:“正是在下,不知几位有何吩咐?”

    那队兵士中的另一人却咧嘴笑道:“秦小哥不必如此紧张,只是卫将军听闻秦百生的长子已到了军中,特令我等来迎,卫将军想请秦小哥到帐中一叙。”

    “卫将军?”秦媛心中一动,“敢问是哪位卫将军?”

    那为首的兵士笑道:“自是定国公府的卫二公子,卫将军。”

    止戈。

    秦媛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作响,自己本以为,以自己这身份,需要花些时间才能见到他,却不想,回到军营的第一天便能见到他了。

    如果自己告诉他,自己就是苏瑾,那他会不会信?

    秦媛一时间思绪万千,却忘记了面前还有等着她的几名兵士,那几名兵士见她只愣愣的出神,不再回话,以为是被卫将军的名号震住了,也不见怪。一名兵士笑着唤道:“秦小旗,将军还在等你。”

    秦媛这才回神,向几名兵士抱拳道:“劳诸位久等,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