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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修剑的弟子占了绝大多数,但无情宗并不专修剑道,因为苏沐他本身不用剑。很少有人见过苏沐用专门的兵器。他若是用剑,大多也是随意取一把。唯有白晚楼的剑,是苏沐特地寻来。因为他觉得只有神兵万仞,才配得上白晚楼。

    除开白晚楼外。

    用剑的还有两位,一位是晏齐,一位是顾青衡。故而修剑的弟子,多半是在清溪峰门下,还有曾经的顾青衡门下。如今两家一并归入清溪峰,为晏齐所教导。

    也正因如此,顾明夕才一直对云行耿耿于怀。顾明夕原本也算顾青衡门下大弟子,与云行平起平坐,归入清溪峰后,岂不就比云行矮一头。

    江原确实没有握过剑,来了无情宗后,也没有习过无情宗的功法。他其实对功法没有特别的喜好,什么好用,就用什么。比起剑这种长兵,金非池那里的术法,更得江原青睐。

    如今不但握了剑。

    还是天下第一的剑。

    江原是根本没有想过。

    一时倒也没能拒绝。

    白晚楼整个人都是冰冷的,近身贴过来时,像一块寒冰。他所用剑,是杀人的剑,并不适合江原。但是无情宗本身有一套入门心法和剑法,这个他能教授。

    修剑者,需要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才能悟到剑法的精妙,领悟天地道意。在这个过程中,练剑便同坐禅一样,能叫人修身养性,抱元归一。

    “我带你习一遍,你记好。”

    天色将晚的时候,江原还没有回清溪峰。他住的小院站着一个人,金丝滚边流纱袍,双目狭长,眼波流转间有如狐狸狡黠。是晏齐。

    晏齐道:“你说他忙。”

    云行道:“是。”

    “再忙,天晚了,也该回来。”

    云行提醒:“峰主有时候也不回来。”

    晏齐:“我打坐静心,能一样吗?”

    云行答得很快:“不一样。”

    “不过你说的对,天还没晚透。”晏齐又等了会,等到太阳确实落了山,月亮已经攀了起来。江原还是没回来,白晚楼也没回来。

    云行小心翼翼瞄着晏齐:“要不我去找?”

    “不用。”晏齐脸色倒也没什么不好,一片树叶飘下来,他轻轻一拢,将叶子拢在手心。这才说,“去屋里等他吧。他们不会出无情宗,早晚都会回来。”

    因为江原或许会走,白晚楼却不会。

    不愧是峰主,简直气定神闲,运筹帷幄,云行对晏齐的钦佩又上了一层。

    一个时辰后,灯火摇动,映着两个人影。

    屋里空荡荡的,外头的松枝斑驳如鬼影。

    晏齐从站已经变成了坐。

    他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面色称不上好。一个人若是等另一个人足足三个时辰,想必脸色都会不好。原先晏齐还能有笑意,现在连嘴角的弧度都不见了。

    其实云行很想说既然这么晚了,就别等了。但晏齐没说话,云行也不敢多嘴,就在两人望着那跳着的烛火发呆时,晏齐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还没问云行,江原到底去忙什么?

    晏齐道:“云行。”

    云行从放空中回过神来。

    晏齐道:“江原说他去干什么?”

    云行想了想,如实秉报。

    “说去吃饭。”

    晏齐:“……”

    “去吃饭。”他重复了一遍。

    云行点头。

    吃到现在都没回来,江原带白晚楼去吃什么了,仙宫琼酿?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江原推开了门,他手里拎了一条鱼,脸上是灰,衣衫褴褛,露了半个胳膊。而白晚楼随后而至,身上衣裳破了好几个洞,倒是一如既往没有表情。

    “这鱼给你师兄——”话在看到里面默默盯着他们的两个人时戛然而止,江原站住了脚,白晚楼往旁边一让,并没有撞到他身上。

    “晏峰主。”江原叫了一声,然后看了云行一眼,“你们怎么来了?”

    去吃饭——

    晏齐幽幽打量了他们半晌,在江原觉得毛骨悚然时,才意味深长扯了个笑。

    “你们这顿饭,吃得还挺激烈啊。”

    江原:“……”

    他上前两步,将那焦了的鱼摆在桌上,往晏齐面前推了一推,一本正经说:“白长老特地烤的,说要带回来给晏峰主尝。”

    好一个颠倒黑白厚颜无耻。

    晏齐分明听到他进门时说,这鱼焦了,便给师兄。白晚楼的师兄只有一个,那就是连照情。结果不给连照情,就拿来‘借花献佛’,当他是什么?焦了的鱼,他会吃半口吗?

    在这当口,江原已经很利落地把鱼用筷子撕了开来,去掉表面焦皮,里头的香味扑鼻而来。白白嫩嫩,一点灰都没沾。原来他说要给连照情,并没有是因为焦鱼才给。江原是个实在人,是晏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替晏齐摆好鱼肉,江原才道:“尝尝?”

    晏齐:“不必,我来找你,是有事——”

    一声明显的肚腹之鸣。

    “……”云行自觉道,“师父,我饿了,要不我们吃点吧?”

    云行寻常称呼晏齐为峰主,只有亲近的时候才会叫师父。晏齐便自如道:“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不过既然云行饿了,先吃点也无妨。”

    就这么矜持地夹了一筷——

    也就半柱香吧。

    一条鱼一扫而空。

    这鱼不小,拎起来足有胳膊长,是白晚楼抓的。江原抓了一条,白晚楼抓了两条。他们在仙人坡时已经吃了两条,这多出来的吃不下,才说要带回来给连照情他们。没想到晏齐已经等在他屋里了。

    这倒正好。

    不用送货上门。

    吃干抹净后,晏齐才道:“现在来说说?”

    说说看是怎么搞成这个模样的。

    该来的总会要来。江原带白晚楼私自出山前往仙人坡时,就已料到有如今的局面。只是没有想到,来问他话的并不是连照情,而是晏齐。也没想到,不是他被人叫过去,而是晏齐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江原斟酌道:“今日天气好,我看白长老无聊,就带他去了仙人坡。结果——”

    晏齐狐疑道:“摔了?”

    江原道:“结果坡上风景很好,我们看了夕阳。”

    这个大喘气——晏齐闭目忍了忍。

    “你同云行说去吃饭。”吃个饭需要这么久吗?

    “是啊。”江原理直气壮,“既然是吃饭,当然是要到饭点,难道晏峰主不分早中晚,随意进食?等夕阳看完,天也晚了。既然晚了,不如吃点东西再回来。”

    这才叫有始有终。

    吃东西总得有东西可以吃。

    江原继续道:“我说去林子里打猎——”

    晏齐有些懂了:“遇到野兽了。”

    “打到了小白兔。”

    晏齐:“……”

    云行没忍住笑了出来。

    云行不是故意笑,实在是这个套路他太熟悉,先前他问江原是怎么进无情宗时,便是这样被江原一路带着走。这种手痒地想掐死江原的感觉,晏齐还没感受过。

    晏齐看了云行一眼,云行一脸正色。这才转过脸来,说:“但你们没有吃兔子。”

    江原一脸惊奇:“不愧是晏峰主。”还能提前预判了。

    晏齐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