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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忽然叫住,孟灵眼底有些惊讶。

    吞吞吐吐、犹豫不决不太像谢教授平时行事风格。

    孟灵回头盯着依旧紧闭锂钛门。

    “还有事儿吗?”

    门内的男人沉默了三秒钟,他刻意压低声音,声线冷硬。

    “我最近要出差。”

    “嗯。”

    “你……没什么话对我说?”

    “一路平安。””

    孟灵抬眸睨了眼猫眼处,前方黑洞洞一只小孔,几乎看不见光。

    她心底莫名有点儿烦躁,大约是他抽身太过迅速。

    孟灵觉着,门内的男alpha玩游戏不太认真。

    按照她上辈子的规矩,不走心的游戏,玩可以,但是双方一旦有人叫停,干脆利落走人才是互相尊重。

    藕断丝连,反复牵扯,相当无趣。

    她蜷了蜷手指,眸色微暗,垫脚脸凑至猫眼处,冲里面的男人勾唇,杏仁眼弯成月牙。

    黑框眼镜遮挡下,那双黑梭梭的眸子中,倒映出头顶灯光,水润的眼珠上折射出星子一般的光芒。

    谢诺丞心里有点痒,这点痒意迅速蔓延,血液中刚刚消退的热意,竟然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他攥紧门把手。

    艰难的别开视线。

    男人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孟灵低低的笑出声,缓而慢的张唇,刻板又无情:“再见。”

    她吐字很清楚,尾音沙哑,透着股女人晨起的慵懒。

    与孟灵玩过游戏的男人都知道,她这是为狂欢游戏结束,点起最后一只温柔的烟。

    渣的彻彻底底,却又给足了被渣对象更多的留念。

    谢诺丞频频皱眉,不清楚这抹慵懒笑容背后的意思,强行压制住胸膛徒然生出慌闷,他冷淡的哼了一声:“再见。”

    孟灵第二天起床,那碗姜汤原封不动的放置在门口,她扯了扯唇,面无表情,连汤带碗扔进垃圾桶。

    那晚以后,谢诺丞从孟灵的世界消失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牵扯。

    他的请假条第二天被助理送来的时候,丁离哭丧了一整天。

    当然这些和孟灵没有多大关系,她开始进入前所未有忙碌状态。

    受之前那本香料手札的影响。

    孟灵把所有空余时间腾出来,做精神力提纯香料的实验,邻居全部搬走,这栋层最近没有人居住。

    她腾出一间房间作为实验室,对传统调香手法进行了细化改进。

    把精神力融入原材料中,并提纯出自己需要的微粒子,精神力控制各种微小粒子互相融合。

    调制出来的香料的确比她之前更精准,香味甚至贴合人的精神力。

    不过每次实验完毕,除了留下掩藏、遮掩自己身上信息素味道的香料外,孟灵大多时候会面无表情的将香水倒入马桶。

    维纳斯爱情的问世,让她一人毁了陈氏百年积累的香德。

    属于顶级制香师孟灵的香途从那个时候起,彻底结束了。

    陈启明从海蓝星出差回来第七天。

    他把孟灵叫到办公室,给她塞了一沓厚厚的文件,孟灵粗粗看了眼,这些报告竟然目前研究室内关于古地球香料研究进展等机密文件。

    “陈老,这是什么意思?”孟灵疑惑的看向不远处神色如常的老人。

    “你将这些资料拿回去,全部看一遍,看完之后给我写份分析报告。”陈启明背着手,笑眯眯。

    他手中拿着一只淡蓝色的液体,伸手摇晃了两下,老态的眼珠内折射出湛蓝色光芒。

    总觉得他这番举动另有深意。孟灵犹豫了一瞬间,寻思着他是不是看出来那本古地球文献的端倪。

    只可惜小老头神色如常,脸上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看不出多少破绽,。

    “陈老,您会不会拿错了资料?这批文件不是古地球文献,我没必要翻译吧。”

    孟灵恰到好处的低头,粗略翻了翻文件。

    其中有很多文件上的字迹是陈启明亲笔所写。

    这一沓几乎相当于研究室机密的文件,她不可能有权限查看。

    孟灵蹙眉,试探的看向他。

    陈启明回头,淡淡的斜了她一眼:“你从下周开始,每周日进入实验室跟进维纳斯爱情实验研究。”

    孟灵:“?”

    陈启明满是深意的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孟灵的肩膀。

    “上回你翻译的那本古籍香料与精神力研究前瞻,其中有一味香料配方我研究了整整十年。”老头子唇角漾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m.

    “第102页,其中一味白麝香制香配方里,龙七与白芷的搭配比例原书中是七比三,后来我在更早的古籍中发现,手札原作者可能记录错误。正确的比例应该是七比二。”

    老头子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年轻人有天赋,我教你制香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孟灵再看不出来他发现了那本手札的问题,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艹”。

    她木着脸拒绝道:“谢谢陈老厚爱,我对调香没兴趣。”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老头子置若罔闻,根本把她的拒绝当耳边风。

    他冲着她挥挥手,将她赶出办公室。

    孟灵:……

    抱着一大堆机密香料研究报告走出香料研究实验室大楼。

    天色有点晚,一楼的灯坏了。

    黑洞洞一片。

    忽然一阵细弱的喘息声传来,孟灵动了动耳朵。

    这声夹杂着古怪的低低啜泣,让孟灵莫名感到熟悉,似乎不久前刚刚听过。

    她犹豫了一瞬间,抬脚寻着声音朝那处走去,空气理透着alpha、ega信息素混杂的味道。

    入秋的夜晚,风一吹甜腻腻的信息素飘散了过来。

    孟灵顿在原地,朝自己喷了点儿抑制香,她没有继续靠近。

    银色的月光洒在实验楼荫蔽的墙脚处。

    月华笼罩下,梅平伏在谢星澜身上,她眼底透着飨足的波光。

    “星澜,还要吗?”

    话落,唇凑至他的耳边吹了口热气。伸手把玩着他的短发,暧昧的笑了笑。

    谢星澜眼底露出丝厌恶,却在回头时,清秀的脸上转瞬生起一片害羞的红晕。

    “我的第一次,梅梅不要了好不好?”

    男人圆润的眼底盛着丝难为情的水雾,梅平扫兴抿唇。

    “下回我们找处温泉。”谢星澜别开视线,露出凸起脆弱的脖颈。

    他摆出自己最诱人的地方,女人果然犹豫了一瞬。

    缓缓的收敛住眼底的跃跃欲试。

    他扯了扯她的头发,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眸光微动,认真的注视她:“梅梅,你确定他会去那种地方?”

    “嗯。”

    “可是……万一……”谢星澜的眼底有些犹豫,他似乎不忍心。

    愁眉苦脸道:“我其实不想让他去的,毕竟都是我不对,要不是我占了他的身份……该走的是我……”

    “胡说!”梅平一把握住男人的手,她有些心疼他:“你有什么错,要不是他对你用致幻剂,害你险些被人……星澜你别怕,都交给我,我梅平的ega绝对不能被人这样欺负了去……”

    “梅梅,你对我真好。”

    孟灵斜了眼墙边,男人拥住女人,弱弱对着女人耳边吹气,脸上那股子厌恶明晃晃的掩藏在阴影处

    现实中的白莲花,精彩。

    单手插兜,将兜内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按下暂停键。

    黑夜中孟灵勾了勾唇,星际唯一好处是科技,太阳能录音笔,随时待机不停电。

    对于她这种凡事留证据的人,特别适用。

    孟灵抱着一沓资料回家的时候,隔壁家的门大敞开。

    保洁阿姨指挥清洁机器人正在做大清扫。

    她身边那款清洁机器人并不算高端产品,清扫的声音特别大。

    保洁阿姨看见孟灵从电梯走出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她腼腆的冲着她笑了笑。

    “小姐对不起,再有一分钟,这处清洁就结束了。”

    孟灵点点头,朝敞开的金属门内瞥了一眼。

    “这户先生后天就回来。因为家里一个星期无人居住,担心落了灰尘。”保洁阿姨揩了揩手心,局促补充道。

    孟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身将门拍上。

    谢家老爷子突发心梗,谢诺丞连夜赶回的主星。

    回去的时候,老爷子刚刚脱离危险期。

    谢明远夫妇糊涂,舍不得养子,偏心眼偏到边上去了。

    谢老爷子却是个明白人,谢家三代单穿,轮到谢明远这一代,只生出谢诺丞一个孙辈,即使孙子是ega,他却流着谢家血脉。

    家里偌大的遗产,谢诺丞这个新找回来的孩子,他从小被抱走,颠沛流离,该有的补偿一分都不能少。

    老爷子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偏偏谢明远夫妇糊涂,对亲生儿子本能害怕、处事偏颇。

    三年前,这对夫妻知道当年孩子抱错真相后,为了顾忌谢星澜的心理健康,将亲儿子拒之门外。

    从此寒了孙子的心。

    谢老爷子当年大发雷霆,却也于事无补。这些年想方设法与孙子缓和关系,盼着慢慢修补亲情,却没想到身体越来越差。

    考虑到自己死后父子反目,老爷子从昏迷中醒来,当机立断请来律师草拟遗嘱。

    把谢家百分之七十的遗产留给谢诺丞。

    这份遗嘱出来,率先不同意的是谢明远。

    谢诺丞赶到医院的时候,重症监护室内,争吵声不断。

    医生护士堵在门口,窃窃私语。

    里头穿来谢明远气急败坏的质问。

    “爸,那孩子从小没有养在我们身边,万一是养不熟狼崽子。你怎么能保证遗产留给他,他会善待我和芳芳。

    谢诺丞夹了只烟,转身走到一边的吸烟区。

    他熟练的点燃一支烟,眼圈从口鼻缓缓冒出,将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笼了层透明的薄雾。

    他的眼睛很沉,看不出来生气,勾唇时,平和的笑了笑。

    有一点谢爸没有说错,他的确是一头狼,能从垃圾星中生存下来的人,对别人要狠,对自己更狠。才能从寄生虫遍地的垃圾堆里活下去。

    谢诺丞摁灭烟屁股,唇边漾着抹温和的笑。抬头冲不远处越走越近的蔡芳芳唤了声

    “妈。”

    蔡芳芳慌乱的别开视线,她局促捏着钱包,长长的指甲伸入皮革中。

    尴尬的应道:“丞丞,你别在意啊,你爸爸发脾气,口不择言。你……”

    “没关系,爸爸都是为我好。”青年低头,深褐色眸子中满是濡慕。

    蔡芳芳却极快别开视线,眸光闪了闪:“你能理解就好,妈妈……嗯,妈妈去洗手间。”

    中年女人踩着高跟鞋,“蹬蹬瞪”匆忙离开,似乎害怕被什么脏东西黏上一样。

    她害怕自己亲生儿子……他的存在无时无刻提醒着她,她是一位不称职的母亲

    谢诺丞盯着前方匆忙消失的背影,薄唇微勾,吐出一口烟沫子,在层层叠叠的烟圈中,低低笑出声音。

    谢诺丞陪在老爷子身边,一起在老宅住了一个星期。

    返回波恩市的前一晚,谢家夫妇带着谢星澜终于露面,几人围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

    谢星澜坐在蔡芳芳和谢明远中间。他很会哄人,长相属于乖巧那一挂,羞窘的笑笑,两颊的酒窝明晃晃的招人。

    将蔡芳芳被哄的眉开眼笑,一向严肃的谢明远低眸温柔凝视妻儿。

    整个饭局下来,全是三人的欢笑声。

    谢老爷子闭了闭眼睛,重重咳嗽一声。谢明远夫妇这才注意到长桌对面的谢诺丞,青年默默的坐在不远处,他的长相继承了谢家夫妇所有的优点。

    拥有完美的用餐礼仪,手持刀叉,切割牛肉,小口咀嚼。

    所有的举动赏心悦目,又彰显出了上层人士的优雅矜贵。

    谢明远脸微沉,瞪了眼蔡芳芳,夫妻对视,脸上出现罕见的难堪。

    谢星澜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入蔡芳芳碗中。

    “妈,怎么不说话了?”

    他疑惑的抬头,蔡芳芳尴尬的咳嗽一声。

    唇边的笑痕压了下去,半是责备的嗔怪道:“星澜,妈妈平时怎么教育你的,食不言寝不语。看看你弟弟,他比你这做哥哥的沉稳多了。”

    谢星澜垂眸,眼底划过一抹讥诮。

    隔着长桌远远的觑了眼琉璃灯下的男人,他的确很优秀。

    但是谢家夫妇不喜欢他,再优秀有什么用。

    “知道啦。”谢星澜展唇糯糯的应道,笑嘻嘻的挽了挽蔡芳芳的手。

    老宅二楼走廊外。

    谢明远来回踱步。

    蔡芳芳拉了拉他的手肘。

    “明远,你进去和丞丞好好说话,语气别太冲。”

    谢明远犹豫的盯着左手边的房门,单手握住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打开。

    他有些焦躁,回头冲蔡芳芳扯了个难堪的笑:“不然你进去和他谈谈,我不知道怎么和这孩子相处。”

    蔡芳芳躲开视线,面露难色。

    “明远,你去吧,劝说老爷子更改遗嘱这事儿,你同他说稍微好点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孩子相处。”

    谢明远握了握门把手,忽然手一松,扭头看向妻子:“芳芳,你说我们过分吗?”

    空荡荡走廊上,凉风灌入。

    枯叶拍打廊檐的窗户,“啪啪”作响。

    蔡芳芳瞳孔微缩,张了张嘴,发现没办法继续劝下去。

    她垂头,拽住谢明远衣袖:“明远,要不算了吧。”

    谢明远与妻子对视一眼,点头抬脚离开。。

    恰在此时,身前的门倏然打开,白炽灯从敞开的卧室露出来。

    身着睡衣的青年站在门口

    屋内的光笼在他的身上,他诧异看过来:“爸爸?妈妈?”

    “丞丞,爷爷立遗嘱的事情,你知道吗?”谢明远攥紧拳头,抬头问。

    “?”把谢家夫妇为难的神色收入眼底,谢诺丞半垂目,敛住眼底讥讽。

    低低的应了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