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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幔轻纱影影绰绰,在明黄的烛火旁,瑞鹤雕花炉内安神香袅袅升起。

    色欲在床榻正襟危坐,不敢有一点走神,生怕错过师妹话中的丁点信息。

    像是凝神听取夫子教诲的学生,那股认真的劲头看的菩然抬手一捏他脸颊。

    “放轻松点。”

    我又不会吃人。

    色欲佯装吃痛,哀声喘息,眼瞳中的眸色好似月华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简直是湿淋软腻的不得了。

    如同搅作一团的蜂蜜。

    他捂脸,故作嗔怨:“好疼的。”

    说完一愣,未曾想到这种拙劣的小把戏,还真把师妹引来了。

    眼前少女寸寸靠近,温暖的指尖轻轻摩挲那块肌肤,相贴之处,泛起细密的痒意,隐隐还有几分发烫。

    她说:“把面具摘下来吧。”

    色欲的脊背线条挺的笔直,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

    可能所有人都以为他很会,在情爱方面懂得要比旁人多得多,但其实他只是一个喜欢的人靠近,就会紧张到手足无措的笨蛋。

    不妙。

    头脑有点不听使唤了。

    他努力放松僵硬的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指尖揭去人皮面具,露出的面容,琼姿花貌。

    眉形长而不锋利,眼如点漆鼻高挺,瑰色的唇漂亮的就像沾着露水的花瓣。

    生成这样,面庞妖冶的近乎失真,说他是久居山间吸人精魄的妖魅也不为过。

    “怎么……突然让我摘下了?”

    他语调磕巴,大概是猜到了对方会说何种撩人心弦的话,所以才狼狈成这样。

    这样可不行啊沈朝灼。

    她都还没有打过来,你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菩然弯唇,意有所指:“我登基了你知不知道?”

    色欲有些发懵,不知她此话何意:“我知道啊。”

    怎么会不知道。

    一瞬的思考后,他犹疑补充:“那……恭喜陛下?”

    菩然一敲他脑袋。

    “笨!”

    “!!!”

    脑袋被痛击,他不可置信的双手抱头,眼神控诉,你居然骂我笨?

    笨蛋就是笨蛋,重点明明是她打的你好痛,竟然没发觉到。

    菩然勾勾手,他又不长记性的凑过来。

    “哎,我登基我权力最大,我感觉我现在已经站到了世界的顶点!”

    那是真不夸张,四国都要归顺了,可不就是顶点么。

    色欲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真心实意道:“那当然。”

    世间可没有一人比得过师妹。

    “所以我想向天下公布宗政的存在。”

    “……?”

    “因心系天下你一族才派宗政衍入世,从而招来灭族之祸,我认为不管怎样,这世间是该向你族献上一份敬意。”

    宗政衍就连死时,也不愿战火涂炭生灵,还努力争来三年和平。

    宗政灼跋山涉水,四处奔走,几经占卜符文石的下落,为得就是交给师妹,让碎空从四国撤出一切势力,从而天下得以太平。

    一个逝去仍用余威震慑蠢蠢欲动的豺狼虎豹。

    一个活着燃烧自己的性命去达到天下太平的目标。

    还有宗政家的那些孩子,那些长辈,全是大义之辈。

    菩然的话,令色欲心口的罂粟花灼热的好似要化作一团火焰,他的身上幽香的简直要麻痹人的头脑。

    “呜……”

    他发出急促的一声,陡然将少女抱在怀中,埋头在她颈间,久久无法言语。

    其实七块符文石,有不少都是色欲先发现的。

    第一块是绿色,是他占卜到在玄月皇宫,这才有了菩然的玄月篇章。

    第二块是紫色,是他率先取到手,随后被赫连黛截胡,最后又被菩提抢了来,送给了菩然。

    第三块是青色,密宗的那一块,也是色欲占卜到的,他将情报传递给正在碎空潜伏的宗政御迟,让他找机会捡个漏,把符文石带回来。

    最后几经周折,是宗政御迟领着菩然去寻找,这又有了青旋篇章。

    第四块是蓝色,赤昭的那一块,依旧是他占卜到并拿到手,赤昭篇章于此开启。

    看似二师兄一路走来没什么存在感,但他一次次的牺牲奉献,比任何人都要多。

    七块里有四块是他一个人发现的。

    灭族前,宗政一族给世人留了一个宗政衍,从此天短暂的亮过半晌。

    灭族后,又给世人留了一个宗政灼,从此天大亮,和平来临,岁岁静安。

    菩然决意将这一族推到天下众生的眼前。

    他们该被敬仰,该被供奉,该被赞颂这伟大的一生。

    她已经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与话语权,所以她要去做。

    论菩然登基之日谁哭的最狠,那非色欲莫属。

    他做过什么,不说,师妹也知道。

    说情情爱爱大抵有点俗了,用“灵魂共振”这个词汇来形容,刚刚好。

    色欲抱紧她,恨不得揉进骨髓里。

    怎么办。

    以前觉得痴男怨女的故事太过夸张。

    什么爱到无法自拔,宁愿殉情也要在一起,以往嗤之以鼻的东西,再次浮上脑海。

    到如今他也觉得,离开一个人,真的会死。

    离开菩然,他认为现今的自己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爱着么?

    当然是。

    这份感情只会比爱更深,更浓,更长久。

    像是珍藏的美酒,锁在地窖不断发酵。

    变得更香、更烈、更醇厚。

    “菩然……”

    他松开她,潋滟的眸光小心又期待地看着她。

    “你可以亲亲我吗?”

    情感炙热而汹涌,多到无处安放,心中水杯所盛放的情绪,早已满到漫了出来。

    亲亲我好吗?

    起初,菩然似乎是想出声拒绝,但掀眸对上他的眼睛时,只觉得天地间的一切山光水色都黯然失色。

    感觉不亲的话,这个人会从三维的立体变回二维的纸片。

    脆弱的简直要褪色变成黑白线条了。

    菩然:“……”

    在色欲晶莹湿漉的眼神中,她动了动身子,侧坐过来,伸出一手安抚般探上他的脸颊。

    少女倾身而来,手掌带着他的头颅拉近,低垂,一吻纯粹柔软的落在他的眉心。

    刹那间,色欲的内心盘旋起一场盛大的花雨。

    纷纷扬扬,宛如银装素裹落地的雪花。

    浓密的长睫颤了又颤,他的鼻息不稳,一颗滚烫的泪珠情不自禁地从眼眶滚落。

    你看,人幸福到极致的时候是会开心到落泪的。

    吻呢,落在眼睛是珍视与深情。

    落在鼻尖是纵容与宠溺。

    落在嘴唇是爱情的直接表达。

    而眉心,被认作是脸上最神圣的地位,落在这里的吻,有独一无二的意思,是一种保护欲和珍视,包括情感的交汇和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