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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姚闵脸上的怒气渐渐的平复了:“你既是一路跟着司徒翊进的邺城,想来对他也有所了解,你只说说你怎么看这件事?”

    姝儿想了想,她亲口对姚闵说了自己喜欢司徒翊,还让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显然姚闵心中是想要为司徒翊父子开脱的,便道:“陛下觉得我父兄对魏国是否忠心?”

    姚闵毫不犹豫地点头:“你爹是魏国皇帝的舅父,一直帮衬着他继承帝位,自然是忠心耿耿。”

    姝儿继续道:“如若有一天,魏齐两国交战,我被魏国的探子查出曾在齐国认你为父,那是否代表我父兄对魏国不够忠心?若魏国皇帝知道此事,是否又会将我父兄斩杀呢?”

    姚闵摇了摇头:“魏国皇帝虽然年轻,但极有谋略,想来不会因为你而滥杀忠臣。”

    “陛下膝下有好几个皇子,姝儿斗胆问一句,您的太子,二皇子,还有那些庶出的几位皇子,他们兄弟都是一条心吗?他们与陛下也是一条心吗?”

    姚闵摇头:“皇家手足,能不自相残杀已是万幸,哪有什么兄友弟恭。”

    “我不知道司徒贤为何会叛变,但狄相与司徒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听说出征之前还与司徒克交换了信物,说是待凯旋归来之日要与之结为异姓兄弟,有这等情义在,想来也不会无故编纂,刻意陷害司徒贤,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的几个儿子也各有心思,所以即便是司徒贤叛逃了,也不代表司徒翊父子就有异心,司徒翊父子是否忠心,陛下心里应该最清楚!”姝儿一入司徒府就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疑心狄璋要有所举动,没想到竟然真的就是历史上王猛用的金刀计。

    “你说狄相与司徒克结为兄弟?还交换了信物?”姚闵皱眉,这件事有蹊跷,狄相一直很忌惮司徒家的人,几次三番的劝他铲除司徒家,怎么会在出征之前,突然上门与司徒克结交,这不合情理。

    “你可知他们交换的是何信物?”

    姝儿回忆了一下,道:“听司徒克的副将说,狄相给了司徒克一块随身的玉佩,而司徒克给了狄相一把从不离身的金刀。”

    “荒缪!!!”姚闵隐隐明白其中曲折,想起前几日,他的柔妃曾楚楚可怜的跪求在他面前,要他在收复梁国之后,将梁国太后千刀万剐,以报当日的血海深仇。

    “此番战役,听说是狄相推荐司徒贤做先锋?”姝儿继续道:“可天下皆知,司徒家只司徒克和司徒翊父子俩擅长打仗,司徒贤虽然宽厚,但懦弱寡断,武艺平平,谋略也不足,既是要启用司徒家的人做先锋,为何狄相不用司徒克而举荐司徒贤呢?”

    话到这里,姚闵已然明白了一切,狄璋一直忌惮司徒家,每每想要除之而后快,此次司徒贤叛逃,其中恐怕有些说不得的事。

    “司徒翊父子是否忠心陛下心里该是最清楚的。”姝儿道:“而我所知道的事也就只有这些了。”

    言多必失,姝儿觉得她说的这些话足以让姚闵产生怀疑了。

    姚闵想了想,自从两国开战,司徒翊所建议的战略都与狄相不谋而合,而他们的战略在攻打梁国上确实取得了卓越的成效,若是司徒翊是梁国安插的细作,绝不可能说出与狄相相同的战略,更何况,他的柔儿对梁国皇族也是深恶痛绝,这绝对是伪装不出来的。

    事已至此,姚闵心中已经明白一切,想来狄相还是不放心司徒家的人,又一次栽赃陷害,可狄相也是一心为国,他不能怪罪,但司徒克父子的忠心已然不用再怀疑,只能将这件事怪罪到叛国逃亡的司徒贤身上了。

    想到此处,姚闵站了起来,姝儿赶紧也站了起来,姚闵看了眼姝儿,道:“你继续用膳,朕去去就来。”

    姝儿点头,然后坐下,真的如无事人一般享用起了桌上的珍馐美食。

    姚闵走到殿外,看着跪在地上负荆请罪的父子俩,连忙走上前,将他们扶起:“司徒贤之事朕已听说,他叛变逃亡国法不容,但你父子二人一直都在京城,此事与你们并无关系,朕知道你父子二人对我齐国忠心耿耿,你们放心,朕绝不会因为司徒贤而怪罪你们。”

    司徒翊很意外,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许多辩解之词,甚至还派人去通知了他的妹妹司徒清柔,却没想到姚闵看到急报之后,居然完全没有怪罪他们?

    就在此时,司徒清柔也极速的赶了过来,一见皇帝,立马跪下请罪。

    姚闵十分宠爱这位年轻的妃子,立刻将她扶起,宽慰了半天。

    姚闵看着司徒克父子背上的荆棘条,赶紧让王福全唤人将它们全部取下,并极其关怀地对他们道:“你们匆匆赶来应该还未用膳吧,不如进来与朕一同用膳,正好,朕也有事要与诸位商议。”

    司徒贤叛逃乃是大罪,是狄璋设下的狠绝之计,皇帝不但不迁怒他们,还极力宽慰他们,这虽然在司徒翊的意料之内,但完全超出了司徒克和司徒清柔的意料,但既然皇帝信了他们,他们自然是要感恩戴德的,既然皇帝诚意邀请他们共用午膳,那是天大的荣耀,自然也是不能拒绝的。

    于是皇帝扶着他心爱的柔妃走入承乾殿,司徒克父子紧随其后。

    一入殿,就见到姝儿一人坐在桌子上胡喝海吃,司徒翊彻底的愣住了。

    柔妃也傻了,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的寝殿里居然藏了这样一个美丽女子,一时慌乱,问:“这位妹妹是?”

    姝儿见姚闵和司徒家的几人全都进来了,赶紧站起来,匆匆的行了一个礼。

    姚闵指了指姝儿,对司徒清柔道:“若论岁数她还年长你一岁,不过现在论辈分则小你一辈,你唤她姝儿便可。”

    “姝儿?”司徒清柔看着姝儿,不知皇帝是何意。

    姚闵笑看了一眼司徒翊,道:“不用我介绍,你们也该认识吧!”

    司徒翊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道:“濮阳瘟疫肆虐,全靠林姑娘舍身忘己的医治。”

    姚闵见司徒翊态度诚恳,显然对姝儿十分敬重,笑得很是满意:“朕已让内阁拟诏收林姝儿为义女,册封她为静和公主,暂居笑荷殿。”

    “静和公主?”司徒清柔和司徒翊几乎异口同声。

    姝儿对着他们笑了笑,又向他们行了一礼,姚闵笑道:“朕有些饿了,大家先入座,我们边吃边聊。”

    于是,司徒翊在极度震惊之下入座,而座位堪堪就被安排在了姝儿身旁。

    姚闵指着姝儿,对司徒翊道:“这丫头虽然医术了得,但是琴棋书画却是一窍不通,爱卿文武双全,不知可否每日抽一个时辰,进宫教教这丫头?以免她日后贻笑大方。”

    司徒翊连忙站起:“臣惶恐。”

    “唉,坐下坐下。”姚闵以为司徒翊不想被姝儿痴缠,才如此诚惶诚恐的:“你与含笑的婚事,朕金口一诺绝无反悔,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之事,姝儿才貌双...”

    姚闵想了想,这丫头既无才,貌也及不上他自个的亲闺女含笑,只得改口道:“才华虽然有所欠缺,但胜在容貌美丽,性子也洒脱,如今被朕册封为公主,他日与含笑一同下嫁于你,也算是娥皇女英,一段佳话。”

    说完,姚闵看向司徒克:“爱卿以为如何?”

    司徒克云里雾里,本来是负荆请罪的,现在不但无罪,还得皇帝赐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无论他如何不懂其中曲折,只得跟着皇帝的话说:“静和公主貌若天仙,并且医术高明,对犬子更有相助之恩,他日若与含笑公主一起嫁入府中,臣定会照顾周全,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见司徒克如此回答,姚闵也算是放心了,他再次看向司徒翊:“你每日抽空入宫之事?”

    司徒翊看看姝儿,又看看皇帝,再看看父亲,虽然一脸茫然,但还是点头道:“臣遵旨。”

    姚闵很满意,然后转头对司徒清柔道:“那些皇后不是体弱,就是愚钝无知,后宫诸事一直都是由你协理,姝儿的事朕就交给你去办了,自含笑去了魏国之后,笑荷殿就一直空着,需要打扫一下才能入住,这两日,姝儿就暂住你的止柔宫吧。”

    司徒清柔不懂兄长和姝儿之间弯弯绕绕的事,但见皇帝不是要将这名女子封妃,而是收为义女,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姝儿被姚闵先安排在了止柔宫的一处偏殿,从内务府拨了六个宫女和六个太监,于是,姝儿走到哪里,每天都有一群人在身后跟着,她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当初在魏国,她名义上是郡主,其实不过是一个山野丫头,在一众师兄妹中排行最小,虽然师兄师姐们对她都很好,但浮戏山庄对师门排序还是很严格的,她是小师妹,所以见了师兄师姐是要行礼问安的。

    当然这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每次去长安,因为郡主身份,五师姐见了她先要行礼,然后她再向师姐回礼。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长到了十七八岁,然后项辰出现了,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司徒翊出现了,她的生活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齐国人的效率还挺高的,没几日,笑荷殿就被打扫干净,然后姝儿搬了进去。

    看着笑荷殿的一些陈设布置,想着这座宫殿之前的那位主人,姝儿只觉命运之奇妙,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她入住笑荷殿第二日,司徒翊来了,他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姝儿正在吃饭,他来了,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还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君臣大礼,把姝儿给惊到了。

    “不知将军是否用膳?”姝儿十分客气。

    司徒翊摇了摇头:“刚从兵部过来,未及用膳。”

    “花儿,赶紧给司徒将军添置碗筷。”姝儿对身边的一个婢女吩咐道:“草儿,赶紧拿盆子给司徒将军净手。”

    司徒翊看着那两个忙碌的宫女:“花儿?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