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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胡道义的帮助下,泥鳅终于将瓜子壳咳出。随后端起茶杯喝水顺气,他的面色才得以恢复正常。

    泥鳅掩饰着窘态,故作镇定地看向胡道义:“你刚才是说郑总……哦郑啸林的私产啊?”他突然意识到了胡道义的恶意,匆忙间改变了称呼。

    “不错。把你所了解的全部说出来,我都感兴趣。”胡道义复又坐下,满怀期待地说道。

    泥鳅心里产生了一种未知的害怕,不想引火烧身:“胡队长,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一个小巡捕。郑啸林地位显赫,他根本就瞧不上我,我跟他的关系也很疏远。他有什么财产我哪里知道啊?”

    泥鳅这是在耍滑头,胡道义当然心知肚明。看来得给他上些手段,不然他不会痛快地说出来。

    胡道义脸色一沉,突然从腰间拔出勃朗宁手枪,啪地一声掷于桌上:“泥鳅,你是个聪明人。以现在的形势,日本人早晚会占领整个沪市。到时候你要是胆敢学郑啸林巴结日本人做汉奸,我可以认你做兄弟,但它可不答应!”

    按理说,泥鳅也是扛枪吃饭之人。但他那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玩命。

    胡道义这种人,就是亡命之徒。为了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可以不顾一切。故而在态度和狠劲上,与寻求安乐的泥鳅有着天壤之别。

    泥鳅自知躲不过今天这一劫难,非说不可了。既然非说不可,那爽当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是个聪明人。不过,在话说出口之前,他想趁机捞些好处。

    想到此处,泥鳅在态度上就软化和诚恳了许多。

    “胡队长,你把枪先收起来。看你说的,我哪敢学郑啸林啊。这不是跟您闹着玩的嘛。”

    泥鳅一副怂巴巴的样子,捡起手枪,小心翼翼地塞到胡道义的手上。

    “这还差不多。”胡道义瞪了泥鳅一眼,收起了手枪。

    泥鳅不敢直视胡道义的脸色,惨兮兮地说道:“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泥鳅恐怕还得仰仗胡队长赏口饭吃,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没问题。只要我有口吃的绝不会让你挨饿。”胡道义的脸,就像沪市的五月天说变就变,眨眼间就又露出了笑容。

    “此话当真?”泥鳅闻言欣喜若狂。

    “这还能有假?!”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加入我的行动队。”胡道义正了正身体,神情肃然。

    胡道义就是这样的人,耐心不足,喜怒无常挂于脸上,软的不行,立即来硬的。

    特务处,这可是一个秘密组织啊,权利大着呢。泥鳅早就有加入的想法,可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他绝不会错过。泥鳅当即表态说:“胡队长,我现在就申请加入。”

    “可以。”

    “不过,按照规定有三个月的考察期。期满后我上报给站长批准,到时候花名册里就有你的名字了。”

    “这么说,我现在就是你们的人了?”泥鳅喜出望外地看向胡道义三人。

    众人点头。

    “那行,那我现在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附在胡道义的耳边,泥鳅告诉他说,梦云阁烟馆就是郑啸林最大的私产……

    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已然西陲。

    泥鳅起身向胡道义告辞:“胡队长,我得走了。杨探长今晚请客,再不去我要迟到了。”

    “杨探长……?”

    “你说的是杨崇古?”

    “是啊。”

    胡道义吃惊不小:“他才上几天班啊就成了探长?”

    泥鳅撇嘴说:“人家科班出身,后台又硬,刚替上头解了烦扰,能不提拔他嘛。”

    ……

    泥鳅尚未归返。杨崇古原欲与他同赴福客来酒楼,不想再等就先行一步。

    水根没有收摊回家,摊位前也没有顾客光临,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四处观望。

    杨崇古下了电车,没有进入福客来酒店安排席位,而是径直来到摊位前坐下,询问水根近况。

    “马同志安全了吧?”杨崇古低声问道。

    水根低头给杨崇古擦鞋,默默地点点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杨崇古可以把心放下了。

    “今天你的巡捕房来人了,好像故意针对我似的。”水根心有疑虑地说道。

    “哪一个?”

    “上午我撞倒的那个瘦个子。”

    “他是李小五,外号麻杆。”杨崇古担心地问道:“他怎么你了?”

    “也没有什么……好像认出我来了。这个人挺记仇的。”水根琢磨着,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通。

    “他就是个大烟鬼,不会向你要钱了吧?”

    “嗯。我给了他五元法币才饶了我。”水根无奈地摇摇头。

    “那就没事了。”杨崇古安慰水根道。

    擦完皮鞋,杨崇古进入酒店定了酒席:“徐老板,给我安排两桌酒席,要在一个房间的。”

    徐老板见眼前的顾客相貌不俗,急忙向身边伙计吩咐道:“带这位先生到楼上的大包间休息,好茶好烟伺候着。”

    伙计在前面引领着杨崇古说:“先生请跟我来。”

    天色渐渐黑了。

    水根收起了摊位,将之寄存在福客来酒楼大厅的墙角处,乘坐电车赶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