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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源客栈所在的小区,与后方几家工厂紧密相邻。

    为了居民安全,以及减轻机器噪音造成的困扰,市政厅出资拉起了一道三米多高的砖砌围墙,环绕小区周边。

    此围墙底部有一条宽阔的道路,笔直地延伸至两侧的十字路口,从而确保工厂车辆的顺畅行驶。

    顾慎之驾驶轿车驶至道路一侧尽头,顺势拐弯融入主路。

    此时,他无意间瞥见福源客栈后墙的马路上,几道手电筒光射来,朦胧中显现出几道踯躅不前的黑影。

    “真的好险,日本人速度太快了。”

    顾慎之在庆幸逃离生死边缘的同时,心中亦不禁浮现出一种悚然的设想。

    身处虹口区的日本人,怎么会掌握手术的确切位置?这个情况必须向方汉洲汇报。

    好在早有准备,加之拥有一处隐蔽的庇护所,位于愚园路211号的安全屋,得以在关键时刻为老廖提供暂时休整的场所。

    一路疾驰而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由于一路颠簸,加之抬上抬下,老廖伤口处的缝合线已承受不住压力而断裂。

    血液浸渍了腰部的绷带。

    随行的周医生迅速实施了紧急止血措施,并完成了伤口缝合。

    然而,老廖本来虚弱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发烧迹象。额头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人处于昏迷不醒状态。

    情况再次陷入万分危急之中。

    顾慎之心存焦虑,不忍视之,把周医生拉至一旁:“必须采取措施。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老廖会有生命危险。”

    “我携带的两支盘尼西林已悉数用尽,对此我亦无计可施。”

    盘尼西林被视为禁药,其在法租界的药品管理中位居首位。

    仅有规模较大,且是外国人经营的医院,才具备获得配额的资格。

    但必须登记在册,并向相关部门如巡捕房等进行备案。

    周医生所携带的这两支药物,原计划用于一位病患的治疗。

    然而,该患者在前几天意外离世,周医生作为主治医生,便利用职务之便,将药物悄然留存。

    这只是一次侥幸,也是医院管理方面的疏忽。若医院发现已使用药品空瓶没有登记,周医生将难以给出合理解释。

    “我知道你的难处。”

    顾慎之试图说服周医生,但他的手心开始出汗,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担忧和不安的画面。

    “可是你是医生,除了医院有这种药品,你能帮我想想其他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

    周医生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就是太贵,而且还不容易搞到。”

    “你是说钱吗?”

    “是的。目前也只有花高价到黑市上碰碰运气了。”

    “需要多少钱,我给你。”

    顾慎之摸索着口袋,将法币倾囊而出,递至周医生手上:“不够的话,我回住处再取。”

    周医生并没有接受,而是将之推回:“这些法币远远不够,据说盘尼西林比金子还贵。”

    “况且我对黑市也不熟悉,只是听别人闲聊,知道一些情况。”

    顾慎之感到失望。

    他知道周医生不是婉拒,而是真的已经尽力了。要想搞到稀缺药品,只有自己另想他法。

    此时,他思及杨崇古尚在巡捕房内,可向他寻求协助。

    走出户外,寻得一座电话亭,顾慎之拨打了杨崇古的电话。

    “老顾,没发生意外吧?”

    杨崇古一直等待顾慎之的消息,期望他的预案最好用不上。

    “日本人来了,好在我们已经安全撤离,现在位于愚园路211号的安全屋内。”

    “日本人怎么知道你们的位置?”

    “是啊,我也很纳闷。”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的位置我会留意的。”

    “崇古,我当前迫切需要盘尼西林,你能帮我搞到吗?”

    “盘尼西林?”

    “是的。”

    “需要多少?”

    “老廖的伤势很不稳定,我担心用量很大,你就多搞一些留作备用。”

    “行,这个你就交给我吧。”

    杨崇古的答应颇为痛快,使得顾慎之心生喜悦,然而与此同时,亦不免引发一丝忧虑。

    按组织规定来说,杨崇古作为身份绝密的特工,搞药品这种琐事,不应该让他牵扯进来。

    但是,顾慎之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廖伤口恶化,危及生命。

    老廖是我党高级军事干部,其作用不可估量。要是有可能的话,顾慎之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健康来换取他的安全。

    “崇古,你给我透个底,你打算通过什么途径搞到药品?”

    “医院肯定不行,只能通过熟人从黑市上花钱购买。”

    “你这个朋友可靠吗?”

    “应该没有问题。”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天亮之前,我会安排水根把钱带给你。”

    “老顾,不用你给我钱,你那是组织上的经费,留着用在别处吧。”

    “那怎么能行?就凭你那点薪水,只能勉强过上体面生活,我的钱你必须拿着。”

    “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但不要你的钱,而且还要向组织上交一笔经费。”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