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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顾皓熵硬闯栖秀宫之后,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入宫

    来。她本以为,他会负气离开临安。可是,他没有。

    那些年,她对整个人生的绝望,现在想起来,都顿觉苦涩惆怅。她

    爱的人不爱她,而爱她的人又非她所要,两情相悦,真的太难太难了

    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顾皓熵,可是,她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原

    谅了。她更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理解顾皓熵,可是,如今,她似乎

    隐隐明白了。

    顾皓熵绑她的那一次,曾疯狂地指骂她:“你懂什么?!除了你的

    身份,你所受的宠爱,你所得的富贵安逸的生活,你根本什么也不知

    道!你明白政治吗?!你明白身为一个质子,我从小忍受背负的屈辱

    吗?!你明白那种日夜枕戈待旦,怕你父皇何时兴起就一道旨意拿去

    我性命的感觉吗?!你什么也不懂!你知道你们袁家为了从前朝窃取

    这江山,明的暗的杀过多少人?!你这公主的身份,是用多少无辜的

    血换来的?!还有你二哥,你知道他每天过得有多难多苦吗?!你总

    是以这样那样的罪名指责他,但是,你又知不知道,袁泠启为了保住

    太子位,又对他进行过多少次刺杀?!只差那么一点点,他都死过多

    少回了!你有什么资格来恨我们?有什么立场来恨我们?你什么也不

    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顾皓熵爆睁的双目和额上清晰浮现的根根青筋,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她不得不承认,正是顾皓熵的这番话,真正改变了她。虽然,那时

    候,她完全不肯相信。

    不肯相信她的叔父,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为了稳固江山,害死过

    那么多的性命;

    不肯相信她的大哥,温柔儒雅的当朝太子,为了巩固地位,不惜暗

    杀同胞手足;

    不肯相信她的姓氏,尊贵显赫的皇家,竟是以那样卑劣的手段,用

    杀戮换来的。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相信不代表事实就不存在了。袁家,佞臣

    窃国,再多的杀戮,也杜不了天下悠悠众口!

    那日,顾皓熵愤极离去的时候,泠霜呆呆地看着青砖地上照出的他

    的影,忽然想起那幅字,飘逸流畅的笔法,加了十二品香料的松鹤墨

    ,一阵一阵的沉香随着笔迹流转,宛然蔓延纸上,幽幽地钻进她的鼻

    腔里。

    一片冰心在玉壶。

    如相问,在玉壶。只可惜,顾皓熵连这一问都得不到,等了这么多

    年,都懒有此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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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里,段军拿下了镇江,一路披荆斩棘,士气越来越高。

    当月,顾皓熵派人把远在封邑的晏翡也接进了临安,以表示他破釜

    沉舟,与临安城共存亡的决心。即使,顾皓昶连发旨意召他回齐国,

    他都以各种借口拖延,并称,齐周二国同气连枝,唇齿相依,如今外

    族踏我华夏疆土,凌我百姓,若是二国不能齐心协力抗敌,任由周国

    节节败退,那到周国灭亡之日,便是剑锋直指齐国之时,要知唇亡而

    齿寒,届时仅剩齐国单薄之力,更不足以与之争锋,便落得俎上鱼肉

    ,任人宰割。

    顾皓熵每日都住在城外军帐里,这一番慷慨陈词,倒也多多少少起

    到了一点激励士气的作用。只是他兄长那边,根本不为所动依然是隔

    天一道金牌,催他班师还朝。

    晏翡进宫来拜见郑婉芷,她被请去作陪。交泰殿的氛围异常诡异,

    三个女人坐着,客气地微笑,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

    晏翡瘦了很多,她身材本就高挑,衬得整个人越发纤细,几乎连宫

    装都要撑不起来了。

    当年,袁泠霜与顾皓熵的婚事无疾而终,晏翡带着天下女子的艳羡

    ,在众闺秀中胜出,十里红妆,送嫁的队伍从魏国公府绵延到宁王旧

    邸,整个皇城的街道都拥堵了。四年来,顾皓熵未纳一名妾室,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