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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忙罢琐?,用过午膳,陶心荷按照日常作息,和衣午眠一晌,汤婆子搂在腹间,暖暖和和的,缓解多少不适。

    床帐子被晴芳贴心地放下来,床上就是一方昏昏沉沉、自由自在的小天地,陶心荷放任自己陷入黑甜。

    睡着睡着,她却仿佛梦到了顾凝熙,或者说,顾凝熙的声音。

    “嗯……你是随居士回陶府来的丫鬟,叫晴芳,对不对?”飘飘忽忽,像是远又像是近,陶心荷在梦中轻轻皱了皱眉。

    “主子爷……姑爷……顾司丞,是奴婢,您怎么来了?”

    陶心荷打理齐整的院落里,晴芳在正房外的连廊中,倚坐着晒太阳打盹,忽然听到三姑娘笑嘻嘻的声音:“喏,你正月初刚住过的地方,看看,过去一月有余,我姐姐如今收拾的多好。”

    晴芳一惊之下睁开眼睛,就看到顾凝熙在陶心蔷陪伴下从院门走过来,到她眼前止步。

    又是三姑娘,指指正房,自觉压低了声音:“姐姐在睡么?”

    晴芳应是,顾凝熙居然破天荒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陶心蔷走到晴芳方才位置上,就着绵呼呼的坐垫坐下,仰脸眯眼看看日头,喃喃着说:“姐姐说不定要两刻钟后才会醒。顾司丞,你要等么?”

    晴芳不明所以,左右看看,就见站在日光里更显高挺的顾凝熙缓慢地摇了摇头,声调缠绵:“多谢蔷娘。我还是走吧,荷娘见我,未必高兴。我将东西送到,也就够了。”

    陶心蔷荡着双脚,嘟嘴回应说:“顾司丞,我本来也很生你的气。不过刚才听你说的,好像真心话一样,姑且信你三分。你要尽快处置好那个什么七娘什么莫姑娘的,不许再与你有牵扯,然后我再看看情形,帮你在姐姐这里说说话。”

    晴芳咋舌,三姑娘大大咧咧,心思简单,顾司丞难道花言巧辩哄她站到了前姐夫一边?

    听到莫七七,晴芳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位身子受伤、面容绝望的可怜女子,她帮莫七七擦身过,自然感受更深。正月三十那次她紧跟着居士,余光瞄着莫七七应该是走出阴影了。

    看到顾凝熙郑重点头应诺了三姑娘,晴芳咬唇犹豫一瞬,终于轻声插言:“顾司丞,莫姑娘,她还好么?”

    陶心蔷用食指点点顾凝熙,“嗨呀”一声,告诉晴芳:“顾司丞是个名副其实的傻子,将偌大府邸让给姓莫的,他自己搬到酒肆里去住了。我刚才听到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好歹我信了,他确实不准备纳那人为妾,就是不晓得顾司丞说责任、说时机到底怎么回?。”

    顾凝熙任由前妻妹数落,唇角挂着像无奈又像包容的笑意,就这一抹,完全压过了他的面容疲累。

    晴芳听得呆住,新顾府要姓莫了么?

    床上本应安眠的陶心荷,却觉耳边发痒,顾凝熙的声音曲曲折折钻了进来:

    “总之,多谢蔷娘。方才探望弟妹,也是劳烦了你。下午,应该有燕春阁的人来送些首饰,一?不烦二主,蔷娘帮忙收取了,好不好?你挑你喜欢的样子,多挑几件。”

    “晴芳,我也有?务需要劳烦你。这里是两包香料,每份二两,分别是木樨甜香和木樨淡香,铺子伙计说都是新制成的,品质估摸着尚可。不知道荷娘近日喜欢哪种,你给辨认下,若是能用,就伺候她用些。方便的话,我日后再问你,荷娘更青睐哪一种。”

    “嗯……待荷娘醒后,替我问她好。若她不耐烦,这些东西便不要提是我送的了,你们尽管用便是。你们后日要出发,预祝一路顺风,尽情沉醉风景,玩得开心些。”

    陶心荷在梦中,无意识抬手揪住了胸口衣襟,觉得心头憋闷的紧,仿佛梦到顾凝熙一丝一毫,都是对自己当日决绝的背叛。

    粉拳压着心口,更加影响呼吸,陶心荷睡得难受极了,辗转翻了几个身,终于醒来。

    她哑着嗓子唤晴芳,贴身丫鬟和三妹一同进了来,晴芳为她倒了温水端来。

    陶心荷接过杯盏,眼尖发现晴芳另一手攥着两只精巧细布袋,边角从手指缝里漏了出来,随口问了句是什么。

    陶心蔷对晴芳挤眉弄眼,还上手捅了捅大丫鬟腰眼,暗示意味十足。

    晴芳支吾两声,索性摊开手掌,展示出来两枚鼓鼓囊囊、紧扎袋口的锦缎香囊,垂头低声禀道:“居士,是木樨甜香和木樨淡香。奴婢方才大着胆子解开嗅了嗅,木樨甜香正是您近日用的木樨嗟呀,大概是出产铺子不同,起了不同的雅致名儿。”

    陶心荷本来还有些起床半醒不醒的困意,猛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没有醒来,难道她未卜先知,梦到了两种香料,还是梦到顾凝熙在说话介绍?

    “顾……”陶心荷想问问,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咽下,万一弄岔了,自己岂不是在三妹和晴芳面前漏了心思丢了脸面?她换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

    陶心蔷进屋还没说话,憋了好一阵,此时喜孜孜高声道:“顾司丞送来的!送给姐姐用的。我才知道,前阵子,他每日送香料来,姐姐让人在门房就拒收了,实在可惜。”

    原来,不是梦!陶心荷猛然明白,方才,她是真的听到顾凝熙声音了,大约……想想熟悉的声线,顾凝熙应该就站在窗边,与她一门之隔!

    “谁让他进府的?还来内院?一家子女眷,难道不晓得避讳么?”陶心荷声色俱厉,直视着陶心蔷,指责之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