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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源擒住了谭霁,偏偏这人是个倔的,任他如何抢夺,谭霁攥在袖中的那份图纸怎么也不松开。陆源冷声说道:“小谭公子功夫了得。”

    谭霁扬了扬头:“什么功夫,不过是点保命防人的招式。”

    陆源拿他无法,只能押人去了后院地窖,督军府没有专用惩戒下人的场所,而地窖密闭性好,只有一个出口,看管方便,抓来的人也不容易呼救或逃跑。

    谭霁进入地窖时有些气闷,好一会才舒缓过来,幽暗的灯火明明灭灭看不明晰,待得看清谭霁的脸,侍从们有些茫然担心:“小公子怎么也被抓来了?”

    谭霁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但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没过多久,又有人被抓了进来,捉住他的卫兵动作粗暴,把人直接扔到地上就完事,谭霁忙上前扶起,转过来才看见是小北。

    小北蹭了一把脸上的灰,小声喊着:“小公子……”

    谭霁摇摇头,示意他先别开口。

    小北抿了抿唇,伸出手指在谭霁手心写上了几个字。

    谭霁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沉了沉。

    “小谭公子,人都在这了,要不你数数?”陆源遣退其他人,而后道,“在下当真是想同你谈合作,但前提是小谭公子能够配合。”

    闻此,谭霁淡淡朝他瞥去一眼:“可领军这架势太难叫人相信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陆源轻笑道,“我说过了,外面都是加沙格的人。”

    “怎么也至少有一半是您的人手吧?”谭霁回笑,“陆领军,您若同我交个底,说不定我们还有交谈的余地。”

    “毕竟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我想您也不愿意选最麻烦的那条路吧?”

    陆源看着谭霁,不过片刻就笑出了声:“小谭公子说得有理,你说服我了。”

    谭霁耸耸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也知道,城防军中半数都是我的人,再加上加沙格先后安插进郡内的几拨人手,若北境有意攻城,督军防不住的。”

    谭霁挑了挑眉:“可这队所谓的‘镇北军’进城也有这么些天了,领军当真以为我们毫无防备?”

    陆源微微摇头:“百密一疏,加沙格是个疯子,你不可能完全猜透他的想法。”

    “那行,领军能不能给点别的消息?”谭霁眯了下眼,“就比如说,去年军营少的那三十石粮草,大概是领军转手给了北境吧?”

    陆源脸上的愕然一闪而过,随即回道:“小谭公子何出此言?”

    “城防军的银粮供给跟军营不共用,我实在想不出,两军交战之时,除了北境,镇北军少去的粮食还能到谁的手上。”谭霁语气渐淡,“若是领军觉得不便开口,也可以换着说说府衙账簿的问题。”

    陆源神色微暗:“小谭公子,有来有往才能长期合作,在下说了这么多,也该到你了吧?”

    谭霁从袖中抽出那几张图纸,晃了晃,问道:“领军还是想要这个吧?”

    陆源笑而不语。

    望着他的表情,谭霁微微一笑,又把图纸收了回去:“换个条件,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没权利把它给你。”

    陆源咬了咬牙,被谭霁戏弄得有点恼,但下一刻,他还是端住了面上的笑意:“真可惜,这样的话,小公子可能就对我没什么作用了。”

    谭霁轻轻“啊”了一声,作惋惜状:“哎,领军这一表人才,与您为敌可真叫人头疼。”

    陆源冷哼一声,转身用北境话吩咐一旁的卫兵看严实了,随即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地窖。

    待人走了之后,谭霁对着地窖出口望上许久,直到确认没人进来,才转头去看小北:“你刚说的是真的?”

    小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谭霁是问他方才写的那几个字,当即点头道:“您走后没多久,城门的烽火就点上了。”

    谭霁轻轻咬了下牙,表情肃然,说不上是提起了心还是松了口气,他思索了一会,对小北说:“前沿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北境没有多余的兵力分散过来,他们估计只是佯攻,杜军对敌,延卫知道去清剿城中隐患。”

    小北听他说着,却不甚明白:“那我们在这等着他们来救不就行了吗?”

    谭霁摇摇头:“北境不完全是在攻城,蛮军擅长奇袭,是因为他们明白正面直攻没有多大效益,加沙格更是以没底限的掠杀而出名。对他来说,攻破城门当然是最好的,但如果没能攻破,也得撕掉塞北一层血肉。”

    听此,小北当即慌张道:“公子是说他们往郡内安插人手不是为了里应外合吗?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粮仓,校场,城防所,他们至少会毁掉一个。”谭霁默了一会才说,“加沙格自始至终还是想击破镇北军,带着整个部族南下。”

    小北听得脸都白了。

    “陆源过来偷布防图,说明他想保一下城防所,但他直接带着加沙格的人手过来……是决定对加沙格动手了。”谭霁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本来确实有商量的余地的,怪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子能想到这些就很厉害了,”小北忙劝慰他,“那督军他们知道蛮军的目的吗?”

    谭霁哽了一下:“……我没说。”

    小北:“?”

    “公子你为何不说啊!”小北抹了把脸,“督军不会真当他们是攻城,然后忽略掉督军府吧?!”

    “那应该不至于……”谭霁略过前一个问题,“放心,延卫会赶过来的。”

    小北本想问公子怎么那么相信他赶得过来,结果抬头看见谭霁目中坚定神色,嘴边的话忽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谭霁笑了笑,拍拍小北的肩。环视过一圈被关着的侍从,他轻声说:“现在,我们得想办法快点出去。”

    陆源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说辞,这会估计还在府中搜索,他得早点出去拦住他。

    谭霁测过身面向众人道:“现在可能得麻烦诸位帮下忙,当然,不愿意冒险的谭某也不会强求。”

    诸多侍从互相看了看,推出一人代表着跟谭霁说:“咱是督军府的下人,没什么怕不怕危险,小公子,您说,我们都跟着做。”

    其他人跟着应和:“督军不在,现在府上大家伙都听公子的!”

    “是啊,我们哪里有公子聪慧,跟着您总比没头绪要好。”

    谭霁面对着众人,脸上又显出着笑意,当即说道:“走,咱们闯出去!”

    几个身形健壮的侍从在谭霁的指挥下开始撞起了木门,上边看守的卫兵被突如其来的震荡给惊着了,好一会才找到来源,卫兵们暴躁掀开地窖厚重的木门,刚想喝令几声,就跟一帮比自己还壮硕的壮汉打了个照面。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有些窒息。

    两边大眼瞪小眼没过片刻,后面的谭霁就高喊了一声:“打!”

    侍从们也不僵了,对着卫兵就是拳脚相向。

    那几个卫兵再怎么厉害,终究寡不敌众,一个接一个被裹成了粽子,堵着嘴绑着手脚给扔进了地窖。

    这一番下来,众人都狠狠出了口气,督军府的侍从中不乏将士出身者,多半是因事或因病才退了下来,他们好些年没这么酣畅淋漓地跟蛮军打上一架了,当场就有人哈哈大笑着询问谭霁:“小公子,前院还有不少蛮子,您要是不觉得碍事,我们可就去了啊。”

    “是啊,就刚那三两个小东西,打得不过瘾啊!”

    谭霁眯了眯眼,心里忽就有了主意,他笑道:“诸位去吧,就是最好抱团走,蛮子声音粗,喊来人就不好打了。”

    “知道!公子您有事快去吧!”

    谭霁点点头,带着小北去找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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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边校场走了水,是那位冒名的严参将领头放的,现下人已被吹塬捉拿,火势控制住了,但依旧有不少将士受伤。”

    “问柳那边抓到一批蛮军意欲烧粮仓,已经全部截杀。”

    段延风接过鸣溪递来的布条,拭去短匕上沾着的血渍,一边听他呈报进展。

    段延风手上动作一顿,问道:“陆源呢?”

    “两个时辰前带着兵去了督军府,四队在暗处盯着,没有打斗声。”

    段延风点了下头,吩咐道:“接下来城中再起乱,余下四队都归你号令,我去跟听燃交接。”

    鸣溪领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