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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揭了介明的身份,两人便就着事谈开了。

    萧辞搁下了面罩,微微吐了口气:“我以为裴将军约我当真只是为了叙旧。”

    裴夜洲笑笑,浅吟回道:“以介明这般雄心壮志,就是我不说,你自己也憋不住要提吧?”

    萧辞望向他,慢慢松了神情:“你那日接过寒川的职,说要换个法子?”

    “是呀,”裴夜洲眯着眼笑,“总是照着你们的想法来,就不怕被他们看穿了身份?”

    萧辞沉吟片刻,抬手道:“说来听听。”

    “按照先前的想法,流匪现已打入了泯安,也慢慢在往四周发展,”裴夜洲缓缓说道,“但我们都清楚得很,这根钉子并不牢固。”

    “因为不牢,所以才要速战速决。”萧辞应和。

    “我们清楚,你猜猜那位谭侍郎看不看得透?”

    裴夜洲这话问得毫无意义,毕竟是摆在明面上的局势,对方同样一清二楚。

    萧辞没回答,直接问:“那裴将军有何高见?”

    “呀,我当介明明白得很呢,”裴夜洲故作惊异,笑着说道,“简单,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当我们急,就缓给他们看。”

    萧辞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蹙眉:“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话可难得,以往冒险的事介明你做的还少了吗?”裴夜洲轻轻挑了下眉,“也不过是表面稳妥罢了。”

    “没听说吗?那群流匪自以为是闹出的事都传到泯安了。”

    听到这话,萧辞颇觉头疼:“梁齐这人,用着烫手。”

    “烫手也得用,毕竟伤的又不止我们。”裴夜洲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正因为他不稳定,才更容易迷惑对方。”

    说到这,裴夜洲勾起了唇:“我就喜欢这样麻烦的人。”

    “越难操控的,一旦拿捏住了,更是乐趣无穷。”

    萧辞眼角微抽。

    他知道裴夜洲平时的作态,最喜与人勾心斗角,近些年入了军伍的将士中,那些个扔到裴夜洲手下的刺头,没有一个出来后不是听话得不行。

    “流匪这事是我疏忽了,还麻烦裴将军训导一下那梁齐,”萧辞言语一顿,转而道,“消息是他们主动放的吧?我此来路上并未听说丝毫消息,要不是暗桩递了信,我都不知他们干了这么个好事。”

    “哦?”裴夜洲抬手撑着下巴,斟酌道,“他们只向泯安方向传了信?”

    “看来他们是想引起孤阳王的注意。”萧辞神色微肃,慢慢分析着,“谭鹤洵揽了权,必定有人要跳脚了。”

    “介明觉得,来的会是谁?”裴夜洲又问。

    “泯安有权有势的人不少,哪个过来都有可能,”萧辞微微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

    “不过来的是谁并不重要,谭鹤洵一样猜不透,还不如多想想那边这么做的目的。”萧辞继续说道,“依我所见,他们似乎并不畏惧泯安派来的人,反而有些……期待。”

    听他这样描述,裴夜洲附和:“毕竟是他们故意引过来的,就为了做给人看。”

    “我们冷静没用,梁齐已经急了。”裴夜洲拿出一纸传报,放到了萧辞面前,“梁齐递来的。”

    萧辞只瞟了一眼,就把梁齐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求救?”萧辞低笑一声,“这么怕死?”

    “如果不是怕死,他也不至于被拉进坑了。”裴夜洲悠悠回道,“这就是在下套呢,介明如何做想?”

    “既然他们邀了,”萧辞慢慢抬起头笑,“那就只好赴这鸿门宴了。”

    ————

    裴夜洲看着堂里的几人,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谭霁身上,那眼神中含带玩味,看得人很是不适。

    “只要被他盯上,就很难脱身。”

    想起谭鹤洵说的话,谭霁不忍蹙眉。

    即使裴夜洲一字不说,都让人感觉到那股剥离不去的寒意。

    谭鹤洵终究还是踏出一步,挡在谭霁身前,直直与裴夜洲对上:“西邯的裴将军?”

    裴夜洲笑而不语。

    这下难搞了。

    他们捉摸不透,裴夜洲究竟害不害怕暴露身份。

    若是有顾虑,那再好不过,西邯又一次无故动兵,朝廷那边就能拿住把柄,但若他不怕……

    那就说明,他还留有后手。

    谭鹤洵在背后比划了一个动作,后边的谭霁和祝衡都看明白了。

    裴夜洲出面,情况不对,今日先退。

    谭霁抿了抿唇,即使心有不甘,但谭鹤洵的话是对的。

    反正吴瞬经历了这么一遭,心里也有了底,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么想着,祝衡开口调动注意:“无论裴先生还是裴将军,应当都不喜欢武力解决现下的僵局吧。”

    从裴夜洲一贯的行事风格看来,他也是不喜争斗的。

    祝衡说话虽慢,但语调平稳,几乎看不出病态,跟裴夜洲搭话时,若不看人,跟平常也没有大差了。

    裴夜洲果然瞧了过来,他轻轻笑出一声,似有似无自语了一句“有意思”,正当几人对他多有防备时,他跟着走近,朝向祝衡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

    顾怀言有些提防他,但祝衡大大方方直言:“在下姓祝,单字一个衡。”

    “汴溪祝家,”裴夜洲喃喃着,别有深意望了他一眼,眉眼间笑意愈深,像是知道了什么特别令他开怀的事,随即开口道,“祝家现在只剩了祝公子吗?”

    祝衡没直接回答:“现在这场合,似乎不便讨论私事吧?”

    裴夜洲轻笑着点头,忽然说道:“公子去接令弟的时候,记得替在下带句好。”

    随即,他忽视了祝衡惊愕的目光,转向谭鹤洵笑了笑:“谭侍郎,在下来此不为别的,只是把这没长眼的拎回去,就是多有得罪,您谅解谅解,至于吴大人,我帮您送回来了。”

    话语间,他拍了拍手,门外两个将士带着捆起来的许驰吴瞬走了进来。

    吴瞬抖成了一只筛子,怂得不行,许驰则紧紧咬着牙,面带些许羞愧。

    “哎呀,怎么给绑起来了,”裴夜洲故作无知的样子,命令道,“还不给人松绑。”

    将士们应声解开绳子,将人推了过去,裴夜洲同谭鹤洵笑:“那,裴某人就此辞过了。”

    语闭,他也不作多言,领着人就离开了。

    对于他突然的转变,谭鹤洵与谭霁互相对视一眼,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先将此撇下不谈,转去看吴瞬他们的情况。

    “侍郎……”许驰低着头,不敢看谭鹤洵的脸,“侍郎咐我保护吴大人……在下没能做到……”

    想到这,许驰咬了咬牙:“本来就要攻出府了,谁知半路杀出个鬼魅子,招式不是招式的,根本猜不透他的出招,反倒是我,每一拳每一脚都叫他控得死死的……”

    见许驰那样自责,谭霁笑了笑:“你说的‘鬼魅子’,是方才那人?”

    “是啊!”许驰咐应,“没见过哪个男人上手这么柔的,要不是功底在那,我都怀疑他到底学没学过武。”

    见谭霁疑惑,谭鹤洵在一旁解答道:“裴夜洲身底不比你好多少,惯常的武艺不适合他用,他用的多是一些以柔克刚的招式,有别人教的,也有他自创的。”

    听得旁人描述,谭霁对裴夜洲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错不在你,对上那人,就是怀诚都不是对手。”谭鹤洵上前扶起许驰,轻声道,“没让吴大人受伤,你做得很好了。”

    许驰站起身,摸了摸鼻子:“侍郎教得好。”

    那边顾怀言跟祝衡照看了一下受惊的吴瞬,顺过气之后,吴瞬惊骇地望着谭鹤洵:“谭侍郎……谭大人,那些,那些是……”

    谭鹤洵刚要开口,突然被祝衡截去了话:“是流匪的人。”

    他对上吴瞬的视线,脸色苍白,目光却极为坚定:“那些,是西邯的人手。”

    ————

    “吴大人好像受惊了。”

    “不过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受惊反而不对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