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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谭霁是在段延风的怀里醒来的。

    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身上酸软,疲惫又无力。

    缓了一会回过神,发觉身下触感硬朗,不像是床褥。

    后知后觉发现腰身被人松松拥着,谭霁慌忙推开人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快,坐直后一阵头晕,差点又摔倒下去。

    被惊动的段延风忙扶住人:“谭霁,醒了?”

    昨晚发泄过后,谭霁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边困得要死一边又说着头疼睡不着,段延风放心不下,只好揽着人入睡。本来就没睡熟,稍稍一动,他就没什么阻碍地清醒过来。

    谭霁闭着眼晕了好一会,等恢复正常后抬眼,面前是段延风关切的神情,当即给他看红了脸。

    谭霁慢慢挪开了一点距离,大概注意到他的动作,段延风的指尖动了动,想起一夜慌乱,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便主动退开了一点,省得谭霁紧张。

    “那个……”谭霁偏开头没敢去看他,只别别扭扭说道,“麻烦延卫了……”

    按照往常,谭霁一不好意思,段延风都能开玩笑逗弄两句,但现在不论情景还是话题都不大合适,段延风将那句堪堪到了嘴边的“应该的”咽回去,转言道:“没关系。”

    气氛又凝聚了起来,谭霁本还想找点别的话把这事过过去,但才张开口,突然就觉无话可说。

    这不应该,不管说孤阳王还是别的什么,都能打乱这有些暧昧又尴尬的气氛,但谭霁就是说不出口。

    弄得好像他怪罪段延风似的,明明开口要的是他自己。

    “小谭公子还有不适?”在他思考的时候,段延风已经开了口,“若是不舒服,可以明日再约。”

    “我……好些了。”谭霁红着脸匆匆接上话,“不劳烦延卫了。”

    说完,他就要离开床去捡那些衣物,段延风却拦住了他。

    “这些都湿的差不多了,我唤人重新捎了衣物来。

    这么说着,段延风如言从床边拿过一个布包,里头是干净的衣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带过来的,只稍稍比一下,就知道是谭霁的量身款式。

    谭霁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那布包,段延风随即起身,轻咳一声道:“那小谭公子换吧,我先出去了。”

    其实两个男人共处一室,换件贴身衣物之类的,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都看光了,不差这么两眼。

    但是经历这么一遭,短期之内,他们俩应当没办法完全抛却那想法,不如避嫌一点。

    见段延风主动离开,谭霁多少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手中的衣服,料子没多金贵,但很舒服,不比谭霁平日那些衣物的制工差。

    还特意挑了他喜欢的青绿色。

    谭霁抿着唇,心里止不住跳。

    段延风……为什么总对他这么好啊……

    楼下,准备的早点已经摆上了桌,段延风支开了碍手碍脚的听燃,亲自动手调整几样点心的摆位,把谭霁喜欢的那几样都放在同一边,方便待会人吃。

    看着他这样细致的模样,听燃啧声称奇:“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大居然有一天会贤惠到这种程度。”

    叩钏笑眯眯回道:“当着统卫的面,把这话再说一遍,他也能对你‘贤惠贤惠’。”

    这话说得听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可千万别,无福消受。”

    谭霁走下楼时,就见着堂里站着一排人,那位听燃他见过,旁边一位身量稍长的他不认得。

    “小谭公子。”听燃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叩钏连忙把他未完全抬起的手摁了回去。

    听燃瞪眼看他:“干嘛?”

    叩钏眼神示意:“统卫在呢。”

    段延风的目光在听燃身上停留了一会,看得人胆战心惊,不一会,他便转去看谭霁。

    片刻间,谭霁没发觉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他调整好了心态,在段延风扶着的那桌边坐下。

    “麻烦延卫了。”看着一桌的早点,谭霁礼貌性说了一句。

    段延风应了一声,转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没说什么,只安安静静用过这顿早饭,待得碗中粥完全空了,谭霁将筷子整齐摆在碗上,抬头看向段延风。

    这会,他终于问道:“我是不是要回去了?”

    “回去哪?”段延风语气不重,依旧是平日清淡温和的感觉,但就是听得人有些压力。

    谭霁静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回孤阳王府。”

    “才从那逃出来,又要回去?”段延风抬眼看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回去了,孤阳王再约你见一见,问你昨夜去哪了,如何回答?”

    听燃跟叩钏站在后头,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听燃悄声问:“老大这是生气了吧?奇了怪了,以前他性子冷,也不见有气到话都说不清的时候,怎么这会对上他温声哄着的小公子,还凶起来了?”

    叩钏听了他的话,人都麻了。

    听燃可能是皮痒了,他可没少被段延风凶过。

    谭霁试着说:“我可以编个理由……”

    “是,编个理由,然后面上继续和和气气的,因为有求于人,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咽回去。”段延风忽然笑了笑,不给谭霁一点插嘴的空隙,“毕竟担了谭侍郎吩咐的担子,这也不算什么。”

    “不是……”谭霁被他一连串的话逼得头皮发麻,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清楚,“我过来就是单纯为了疫民……”

    “这么一次也就过去了,反正把话说清了,揽了银钱就直接走对吗?”

    “你就没有想过,要是孤阳王不得手,故技重施怎么办?”段延风语调微提,“小谭公子,你才多大,不要想着能与那些个老狐狸斗智斗勇,一厢情愿的想法是最不稳妥的。”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谭霁终于憋不住,吼了一声。

    堂内瞬间就安静了。

    以往谭霁生气,都不会这么没大没小乱冲人出气。

    但段延风这态度是真的惹到他了。

    “你说一厢情愿不稳妥,但这些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吗?”谭霁气冲冲怼回去,“我是年纪小不经事,你又比我大了多少?影卫就可自视见多识广了吗?”

    “段延风,你是在阴影处待的多了,见的也多了,但这都不是从明面上解决事情的办法。”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不听一听,就知道我什么都不懂了?”

    谭霁皱眉瞪眼的模样尽显怒意,段延风盯着他,良久,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谭霁鼓了鼓嘴,眉头紧皱着:“笑什么,我还气着呢!”

    “抱歉,是我冲动了,”段延风朝他摆了摆手,“我担心你会急着下手,话说得有些过头,你是对的,我应该先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严肃气氛已经被破坏,就是想凶也认真不起来了,谭霁微微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回道:“其实也简单,孤阳王好色,但远不是那种会为此穷尽一切的人,当真不行,就与他说开,我只是为了疫民和流匪一事而来,旁的不会接受的。”

    “那你还是想的太单纯了。”段延风微微摇头,“孤阳王没这么容易放下心思。”

    谭霁愣了愣:“延卫就有办法了?”

    “算不上办法,但总不能白白吃这个亏。”这么说着,段延风的目光就移向了站在后头的叩钏。

    叩钏一笑,领会了统卫的意思,拿出一个茶罐子,搁到了两人面前。

    谭霁盯着那茶罐子,面露疑惑。

    段延风点了点头:“一道拿回去吧。”

    “算是,回绝的赔礼。”

    后边一句话说出来,他脸上的笑意瞬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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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院都找遍了,没见到程公子的身影。”

    “应当是昨晚离开了,等等自然就会回来的。”

    “哎哎,王爷别急,那药性不重,我们也好好收拾过了,那位程公子就是想质问,也找不到证据,更何况就他那背景,也不敢冲到您面前。”

    “嗐,陶先生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等回头小的替您过去警告警告,他定然不敢乱说,而且人还有求于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