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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覃霜讲出口便后悔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吐出“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模样”这般不知羞的话来。逢场作戏这一套她已经学了七八成了,可不难承认,这次确实有她的私心在内。

    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江沉雪勾着唇,语气也没有半分不自在:“那倒无妨。”

    他淡定的回应反而叫覃霜产生了一些羞愧。

    不知怎的接话,只能呆坐着。

    “姑娘想什么时候看?”他把玩着手中的草儿兔,沉吟了片刻,继而慢条斯理问,“不如月夕,如何?”

    他是在试探她?

    覃霜动了其他的心思:“好。一言为定。”

    演这一出剑舞,起因是那日钱嬷嬷悄悄把一个纸包塞进她袖中。说的话也叫覃霜心里不痛快。

    仅仅给了包毒药,话也只说半句,想必,是不会给她留下任何后路。千算万算,王妃生辰之际那场剑舞,是她动手最好的时机。

    这么多日以来,端王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

    可她不愿委身端王。如今端王油盐不进,还装模作样派了个心腹来“教”自己。就怕再这么拖下去,她就算是不肯屈就,也得屈就。

    江沉雪回到暗室,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倏地响起——

    “师兄!”

    娇俏的女子安安静静地在帘后探出脑袋望着自己。女子一袭嫩黄的对襟水袖白梅长裙,腰系软烟罗,挽了双髻,眼神清澈,颊间一双微微泛起的酒窝,清丽可爱。

    江沉雪走近时,她稚嫩地仰起脸来,撒娇地唤了一声:“师兄!师兄近来可好?”

    “文文?怎么想到来找师兄?”

    他的语气就像许多年前那样的亲昵。

    那年初春,枝繁叶茂,落英缤纷,遍地皆是好景致。

    陆馨文也不过十四岁,小团子般的圆脸蛋,眉清目秀,稚气未脱。习武方面,她自小便没什么天赋,师兄师姐们每天勤学苦练之际,她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偷着溜出去吃糖葫芦,再或者,就是跟在江沉雪的屁股后面小跟班儿一样地陪他练剑,惹他恼怒,整日嬉笑打闹。

    十七岁的少年郎,天资卓越,高俊挺拔,生得又是一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好皮囊。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呢。

    掌门之女喜欢玄门大弟子的事情不是秘密。

    十四岁的姑娘家整日吵着爹娘,不肯让心上人下山历练。爹娘问她原因,她仰着一张青涩的脸不假思索地嚷道:

    “爹爹,他那模样给别的女孩子瞧见了,定是要抢了去。”

    爹娘听了,均是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有一天,少年郎亲自拿了那枚面具来。白衣翩翩,温柔地笑着哄道:“若文文害怕师兄丢了,师兄下山便一直戴着这枚面具,可好?”

    小姑娘着迷似的想要嫁给他。知道他为帮门派夺剑,中了贼人的靑渊剧毒,生死未卜,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嫁作他人,终日等着他。

    她的师兄终于回来了,却忙得不见人影。

    前几日,父亲被她吵得不耐烦了,无可奈何地对她说了师兄跟端王府里的婢子举止亲密的事。她连夜从玄门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只为见心上人一面。

    此时此刻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还是一样的挺拔,英气逼人。

    陆馨文有些羞涩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脚底,开了口:

    “师兄,我听爹爹说你最近,认识了新的姑娘?”

    他的嘴角的笑意微顿,竟不知如何接话。

    思忖了半晌,才郑重解释起来:“确实认识了一个姑娘。不过只是受人所托,照看一段时间。文文不必挂怀。”

    “照看一段时间?那女子莫非是有疾?那也应该是嬷嬷照料,怎需你来照料?”

    “既说了是受人所托,自然是推脱不得。”

    “师兄……”她又像儿时那般撒起娇来,圆润的下巴刚想凑近他肩头,竟被他闪身躲开了。

    “文文。”江沉雪的口吻变得些许严肃,“如今你已及笄,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你知道我不是任性。师兄到底是怎么了?从前你向来是最疼我的,如今可好,竟与我如此生份了?”

    “那是从前。”江沉雪见她恼得快哭了,声音便也放轻了些,“如今我已过及冠之年,自然不能再似从前。”

    “师兄。”她却痴痴地看着他,明知道他现在冷淡了许多,却依旧鼓起勇气道:“我们成婚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觉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