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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少有,女皇登基那日,整个长安哗然,却没人敢议论。

    武氏蕴宁前几月还是皇后之身,在皇帝病重以后,治了太子一个不尊不敬的罪名,便把太子贬到巴蜀之地去了。路途遥远,经常有酷吏传来音信,废太子在途中不堪劳累已经重病。

    武氏并未将此消息告诉缠绵病榻的皇帝,只是命手下人快刀斩乱麻。

    不日,废太子病逝途中的消息传到长安,大臣一片哗然,也无人敢查。

    整个长安都由武氏把控着,近几日又有几个不满她把持朝政的大臣,被人暗杀,又或者明着暗里被人抓了把柄,不敢再多言。

    上官一族一直都是朝中宰相,三代为相,地位自然是连皇帝都要给些面子。

    在病榻上的皇帝,虽然久病缠身,也耗费了好大的心力,才避开武氏的耳目,召了上官父子入宫,命二人起草废掉皇后的诏书。

    皇帝病入膏肓,声音低沉却听起来太过绵软无力:“丞相,此事需得避开皇后耳目,当年,我力排众议扶她登上皇后之位,也算的上和她同过甘苦了,只是我任何事情都可依她,只是这李氏江山,是先皇带领兵将流血流泪才保得这一方江山,无论如何不可让这外姓人把持。”

    皇帝说罢,咳嗽两声,丝帕上沾染了血丝,把一旁从小伺候的大太监惊个不停,连连抚着皇帝后背,准备传太医。皇帝摆了摆手,眼睛红红。

    上官仪和上官庭芝,对视一眼,只好磕头。上官仪年老,看起来倒是不怒自威。“老臣,谨遵陛下旨意,还望陛下保重龙体,方能板的过武后”

    皇帝眼中眼泪,手握着上官仪的手:“丞相,当初天降巨石,上方刻着武代李兴,没想到竟也到了事到临头的地步,如若我当时听从老臣们的劝说,是不是我大唐远不会走到这步”

    上官仪正准备答话。

    却听得武后的声音响起。“陛下,是臣妾唐突了,原本想来看看午后陛下精气神如何,却没成想要打扰到了陛下和丞相议事。”

    皇帝摆了摆手:“无妨,朕也只是和丞相闲话家常,了解一下朕这几日未能上朝,朝中可有何事”

    武后眼睛轻轻的撇了一眼,跪着的上官仪和上官庭芝。

    “陛下有何要事问臣妾就是,臣妾又不会隐瞒,如有隐瞒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难不成陛下是怀疑臣妾别有用心?”

    皇帝拉过武后的手,让她坐在榻上,轻轻的拍了拍,继而又说:“朕怎会怀疑你,做夫妻这么多年,朕深知你为人,好了,丞相一行就先退下吧。”

    上官仪正要跪拜退下。

    只听武后说:“陛下,臣妾引了些道士来为陛下祝祷,就在宫门口,在殿内做些法事可保陛下安康。”

    上官仪正要说什么,被儿子拉了拉衣袖也就退出来了。

    宫外的道士,一个个怪模怪样,不像是什么正经道士。送上官出门的老太监小声的说:“上官大人有所不知,老奴已经撞见很多次皇后娘娘带这些人入宫了,有时候在皇后宫内,有时候在别处。老臣的家乡也有这些类似,这明明就是厌胜之术,哪里是什么求祝祷的。只是老奴人微言轻,周遭又都是武后耳目,实在不敢妄言”

    上官仪捋了捋胡子,才说:“既然您自小就跟在陛下身边伺候,为何不肯偷偷告诉陛下?”

    老太监拍了一下大腿:“哎呀,丞相您可别说了,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舌灿莲花的样子,您又不是没见过,之前多少妃子大臣明明有理,就算到了陛下跟儿前,皇后娘娘都能反败为胜,倒是给告状的人惹一身骚”

    上官仪不语,顿了顿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的说:“这既然是厌胜之术,摆明了诅咒陛下,这事儿可非同小可,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只是这事儿关乎陛下,还是不得不防。”

    老太监靠近上官仪:“丞相您的意思是?”

    上官仪说:“总管切莫打草惊蛇,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待我起草好诏书,再来面见陛下时,再和盘托出,不然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老太监点了点头,目送着上官仪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宫去了。

    马车上,上官庭芝忍不住开口:“父亲,陛下交给您的是桩苦差事,这诏书起草,不如您还是拖些时日,儿子自知这句话是死罪,仍要说。”

    “有话直说”上官仪闭着眼睛,手里拿着手串转来转去。

    “父亲,陛下的身体您也看到了,眼看着这时日都是未可知,让您起草诏书,整座皇城现在都由武后的人把守,您还不知道吧,就连宫门内外的武将,已经悉数换成武氏一族了,若是陛下龙体有什么风吹草动,是谁草拟了这道诏书,谁就是和武后公然为敌,我们上官一族,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上官仪睁开眼睛,手不再转动串珠,只是缓缓开口:“是啊,这烫手的山芋被扔到我上官家的手里,真是骑虎难下啊。前几日,又被暗杀了两个大臣,现在满朝文武,谁还敢说武氏一个不字,前几日我告病在家,为的就是不淌这趟浑水,没想到,哎。”

    回到家中,苏暮吟和上官夫人走了出来。

    抓着上官仪左看右看:“老头子,可把我急坏了,现在谁家有人进趟宫都担心的要死”

    上官仪摆了摆手:“我没事”

    眼睛落在苏暮吟的肚子上:“暮吟啊,你大着肚子就不必操持这些家事了,庭芝赶紧扶你夫人下去歇息,月份大了不可动了胎气。”

    上官庭芝扶着苏暮吟回了房中。

    上官夫人这才问道:“老头子,我与你已经年老,不如就写折子,告老还乡吧,庭芝现在也是个小官,朝中动荡,切不可丢了性命啊”

    上官仪摘掉官帽,放在桌子上,来到窗前,月亮又大又圆,星辰点点。

    “夫人,为夫早就料到,前几日告病也是为了不淌浑水,只是陛下命我起草废掉武氏的诏书,陛下那优柔寡断被武氏忽悠的样子,整个朝中谁人不知,之前类似这种差事,被陛下轻则申斥,重则贬谪的,哪怕是陛下自己的心意,最后都能被武后扭转”

    上官夫人顿了顿:“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好,暮吟肚子大了,身子重,不如先让她回老家,免得再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