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待景乐蒋漓近了车旁,风潇为景乐开车门,然后有意将手背贴着车门框上端,等景乐上了车,他放下手收了伞,忙随景乐坐了后座。

    一切准备就绪,蒋漓一面打方向盘一面问:“景乐,你要去哪条路?”

    景乐看向风潇,他抵触跟陌生人说话,有种唯恐避之不及的心理,然这并非出于厌恶与恶意与敌对,而是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明明就几个字而已,却兀自是不知该如何将其脱出口,一瞬间成了个哑巴,倘若非要逼他说出,恐怕他会心急紧张到开口就要结巴,风潇会了意,遂帮他说:“渔湾路北段,到了我提醒您。”

    “行。”

    雨水只一忽即要全然覆了挡风玻璃,雨刷不间断运作,虽就着车灯路灯看路向,视线之内依然朦胧。

    景乐看向窗外,淅零淅留的落雨与城市旖旎的灯光缱绻,模糊之美竟让他心中异常舒适,如果时光可陷入轮回,请一直这般下去,他心想——蓦然回首,过往的“风雨”统一向我挥手,像是在作告别,我因骇怪而呆愣,不知该不该回应它们戏谑般的热情,片晌过后,我只想斟三杯酒,一杯敬“风雨”,一杯敬“活着”,一杯敬“新生”。

    世事繁芜,无尽无休,终是洗涤不去,此时本正当释然,却又愁上心头,那来之不易的怡然又须臾间因现实而成了怅然,景乐心说:“码头的小客船一定停运了,二叔会来接我吗?”

    风潇晕车严重,一坐车就要趴着,不拘是趴哪儿,反正都要趴着,现时他两手插兜,额头抵着副驾驶座的靠背,心里默算着时间,时不时强忍着恶心抬头看一眼窗外。

    景乐忽然有些心疼他,确也明白无论说什么都无法缓解他的难受,想要轻抚他的背却又不敢触碰他,一瞬间纠结打心起,手已经抬起又落下三四次了。

    约摸着有个十分钟,这辆白色小轿车驶入渔湾路,然后径直往北,等不多时,风潇抬了头,“妈,前边灯牌附近有条向左的窄路,您就朝那条路转弯。”

    话音未落,景乐忙说:“不用了风潇,我在灯牌那儿下车就好。”

    有些人不喜欢被让来让去,风潇不打算再让下去,遂说:“好,那你小心点。”

    到了灯牌处,蒋漓停了车,“景乐,这么晚了,还下着雨,码头有家人等你吗?要不要用阿姨的手机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景乐忙说:“不…不用了…谢谢。”,而后接过风潇递来的伞,打开车门,撑伞下车,关车门,疾步离开。

    看着景乐步入了那条曲折而又满了淤泥积水的小路,风潇说:“妈,那条路没灯,路不好走,您调个头,给他打个灯。”

    蒋漓这便调了车头,接着开了大灯,“潇潇,刚才为什么不试着说动他?”

    风潇勉强作笑,“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人家那是不好意思麻烦我们。”蒋漓认为风潇是死脑筋,“你刚才应该多劝一下。”

    “哦。”风潇想起她方才对景乐说的话,有所不解,遂问:“妈您刚才说码头干什么?”

    蒋漓说:“这条路是通往渔湾码头的捷径,从这儿一直走到尽头,再朝右边那条路向前走个几十米就到了高架木板桥中段,他要坐船回家,妈妈当然要问他码头有家人在等他没有。”

    风潇有些疑惑,“他跟我说他走回家。”

    “渔湾码头的木板桥早该整修了,连个栏杆都没有,又窄又简陋又不安全,今天这种天气,临沂码头的小客船一定不走渔湾码头了,除非他家人来接他。”蒋漓多少有些放心了,“他既然说了他走回家,那可能是他们家在码头附近的渔湾村有房子,这条小路走到尽头,再朝左边那条路向前走个一二百米就是渔湾村了。”

    渔湾码头是个小型百米桥线式码头,横穿海滩,一端架在海水里,一端架在柏油马路上,这是居海渔民往返陆地的专用码头,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