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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手机看得眼睛干涩涩的,眼皮子几乎撑不起来,这才肯放下手机,息了屏放在床头柜上。

    可一闭眼,单摆浮搁的烦心事就蹦豆似的一个个钻了出来,大半个小时过去仍翻来覆去睡不着,哪个姿势都不觉得舒坦,脑袋也故意找事儿似的胀得难受--他这个毛病兴许是长时间精神压力过大、睡眠不足、睡眠质量差所致,近几日严重些,恐有心理压抑捣鬼。

    他又重新拿过手机,解锁后有目的地翻了两翻,点开了个名字叫做闲娱k歌的app,划至个人主页,点了‘关注’一栏,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圆形头像,是个漫画人物——少年抱着吉他,是位昵称为‘靠海’的网络歌手,粉丝不多,三千来人。

    前段时日才关注,同区域推荐,当时因手滑一不小心点了进去,结果听上头了,头一回对一个不专业的歌手的音色入迷。

    ‘靠海’在那天翻唱了一首黄哥哥的老歌——《海阔天空》,调子没跑,音色独特,沙沙之感,不差吸引力,正合他胃口,分分钟将他带入了歌境。

    闲的没事干时他最爱以唱歌消遣,k歌算是他的一大爱好,一首歌录个五六七八十次都不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他这人追求完美,一点儿微感情不对头便要重来。

    分数高不见得是极品,靠大白嗓也能吼上调,分数低不一定就是“烂白菜”,正如他擅长中低音,调比较高的歌唱不上去便要降调,唱出来总让人感觉低了不止一度,却仍是顶好听的,但他向来只录不上传,也不保存,自己听一听可以了就翻片了,本也没有好友分享,如果说蓝鲸的孤独大海懂得,那么他的孤独,只有闲娱k歌懂得。

    有时躲屋子里唱个一下午也不足为怪,大半夜不睡觉“瞎嗷嗷”也算得上够闹心。风霆常拿此事拐弯抹角地吐槽他,还调侃他是个‘大歌唱家’。

    蒋漓倒给他面子,担心担心他,开了屋门,眼角一弯,嘴角一扬,有意无意地说:“可别是得了‘自闭症’啊。”,他支棱起头一笑即过,关了门继续为之,对待家人及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到底是害臊还是不害臊的问题他是一点儿也不想,根本不在这方面浪费脑容量。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忽来一条新动态提醒,连忙点开,见‘靠海’上传了一首歌,歌名叫做《外婆的澎湖湾》,单看歌名他便心头一热。这首歌他再熟悉不过,蒋漓曾常唱给他听,是首1979年的老歌,算是蒋漓那个年代的儿歌。

    他带上蓝牙耳机,闭眼聆听,忆起外婆。在他的记忆里,外婆自北而来,总是独来独往,离开时,背影里藏了满当当的孤独。

    外公蒋国栋是名老兵,李梅兰与他是青梅竹马,约定好仗打完了便回来结婚,谁知在他退伍后的第六年便因车祸离了世,那年蒋漓仅五岁。

    李梅兰是个专情、坚强又能吃苦的北方女子,没有选择再嫁,靠四下打零工含辛茹苦地将蒋漓养大,后来蒋漓嫁到了南方,自此母女俩天各一方,好在现如今的交通四通八达,见一面不甚难,蒋漓常在过节时带风潇前去探望,然待不了几天便要踏上返程路。

    李梅兰不想给女儿一家添麻烦,坚持自居北方,经细斟细酌,想来自行往返两地,就是年纪一大便总爱犯迷糊,不是错过检票便是进错了车厢等等等,幸是工作人员心肠好,总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好结果。

    外婆的爱浅显易懂又小心翼翼,只一句我喜欢,我爱吃,她便格外放在心上。

    风潇想起六岁那年的暑期,六十五岁的李梅兰拎了五玻璃满罐黄豆酱并未提前打招呼瞒着他们前来。

    那五满罐黄豆酱是相当沉甸的,当时正值酷暑,天气炎热,汗水浸透了她的外衣,紧紧黏着后背,额头上的汗珠流至下巴,模样狼狈,心却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