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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四下俱静,静到都能透出室外的残风卷雪之声。上好的兽金炭在炉盆中燃烧,煨出的热气在室内蔓延开来,也不知是被这热气熏了脸,还是其他之因,薛予宁的脸上红意愈甚。

    “薛予宁,你倒是个会给人牵红线的主。”谢砚书怀拥薛予宁,迫使薛予宁只能两手撑在他的肩头上。

    清润又带着魅惑的嗓音自薛予宁头顶传来,她讪讪笑道:“这不是瞧你踽踽独行,一人难熬漫长孤寂嘛。”

    谢砚书凝视面前的一张芙蓉面,淡淡开口:“你方才说我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薛予宁直视谢砚书,瞪着双眼点了点头,自觉并未说错话。

    可身前人却唇角轻扬,眸中的调笑之意分外明显。

    “那你在国公府又算什么?”

    “我?我自然是丫鬟。”

    薛予宁本来仰起的脸不自觉便又垂了下来,说她是国公府的丫鬟吧,然而自从她到了谢砚书身边却再未做过任何杂事,府中人都当她是个主子,谁还敢给她安排事儿做?

    可明明她和谢砚书都心知肚明,二人并无旁人所想的那种关系。

    谢砚书看向薛予宁将整颗头都埋在了自己的怀中,只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颈,他向前探身,在薛予宁耳边开口:“薛小姐似乎忘了,你不就是我的身边人?”

    苏润的声音带着热气在薛予宁的脖颈间游走,酥麻的感觉瞬时便窜满了全身,仿佛醉倒在了春日甜酿之中。

    “主子,老祖宗正寻你们二人呢。”墨尘开门而入,在看见面前的景象时,口中的话一时凝住。

    被打开的大门闪进一道白光,薛予宁被墨尘的话给惊醒,看着墨尘那一幅吃惊的模样,薛予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谢砚书的腿上!

    不仅如此,在墨尘身后还跟着破月和归远。

    “小姐,归远他一直吵着叫‘爹’,我只能将他带来”

    坐在梨花木椅上的谢砚书正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绕在一起,谢砚书轻贴在少女的颈边,双眸含情,而她怀中之人则发髻凌乱,双手放在他的肩头,垂面靠在了其胸膛之处,如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破月瞳孔微张,在其身旁的归远像是感受到了破月的惊诧,想要往里探头,却被破月匆匆抬手捂住了一双眼。

    破月:真是没眼看

    “来,小宁多吃些肉,瞧你瘦的。”

    沈老夫人夹起一块儿龙井虾仁便放在了薛予宁的碗中,淡雅的茶香立时便窜进了薛予宁的鼻尖,可薛予宁却微微蹙颦。

    于薛予宁而言,她如今不过是个丫鬟,却能和府中主子共坐一桌,老夫人还这般热情,她本也不该拂了老夫人的好意,只是

    她对河鲜过敏。

    薛予宁拿着筷子的手不知该往何处搁。

    然一道玄影闪过,薛予宁面前的碗已被人拿走。

    “祖母,你别给她夹这些,她不爱吃的。”谢砚书抬手拿开了薛予宁的碗,另差人拿了只净碗舀上了一一碗乌鸡汤递给了薛予宁。

    “怎么,你又知道了?”沈老夫人没好气儿地觑了一眼谢砚书,拿起筷子还想再夹块儿虾。

    谢砚书轻按住了老夫人的手,他和薛予宁做了多年的宿敌,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自然知道薛予宁这娇小姐在吃食上挑剔得很,对这河鲜过敏,飞禽走兽都要上乘。

    “我当然不知,只是这都是我爱吃的,你若给了她我吃什么?”谢砚书轻笑一声,转而将虾夹在了自己碗里。

    老夫人拿起筷子的另一端便戳了戳谢砚书的肩,愤愤开口:“我国公府连这些银子都拿不出了?难怪人薛小姐不愿嫁给你!”

    “咳咳”薛予宁正喝着汤,却突然被老夫人这话惊得险些呛着自己。

    老夫人听见了薛予宁的咳嗽声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虽说小宁只是个丫鬟,但生得仙姿玉骨,举止得体,且还为国公府诞下了小公子,而最重要的是难得书儿对她有意,若是因她随口一提,伤了人小姑娘的心,那她便成了罪人了。

    老夫人搁下了双筷,轻声低笑:“小宁你可别多想,那薛小姐本是书儿的死对头,当年皇后娘娘本想为他俩说媒,但这小子就是不听劝,偏给人小姑娘找不痛快,这桩婚事也不了了之了。也罢,若按着时间来瞧,许是他因心底有你而推了这婚事吧。”

    沈老夫人难得一见笑颜,连着银白的发丝都在挥动,他国公府并不在乎门第,要的是两心相悦,若是书儿于这小宁确有真心,即便是日后做当家主母也未尝不可。

    薛予宁故作羞赧一笑,眉目带羞。

    谁又能想到当初被推拒了婚事的薛大小姐正坐在老夫人跟前呢?

    老夫人笑容愈甚,甚至还让人将归远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来来来,曾祖母喂你。”

    归远听话地张开了小嘴,含住了老夫人夹来的一块儿芙蓉糕,在尝到了糕点的香甜软糯后,归远的一双灵眸也是弯成了月牙,透出万千星辰与无边水光。

    “当初你们为何给归远取此名啊?”

    谢砚书哪知其中深意,薛予宁正想答话,谢砚书却朗然道:“‘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取得是如若他日后能居轩冕【1】,亦能持山林之气。”

    谢砚书眸色真诚,抬手喂了归远一口热汤,动作极致温柔小心。

    薛予宁有一瞬的愣神,瞧着谢砚书对归远这般上心,莫不是真把归远当作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