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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是个早产儿,先天有些不足,时常生病,又因名字里带了个“玉”字,就有那调皮捣蛋的小孩儿暗地里笑她是个“多愁多病身”,现代“林黛玉”。

    她虽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但常年身体不适,又因病不能好生呆在学校交几个知己朋友,又常感伤自身带累父母家庭,加之邻里亲戚故作关怀的闲话,如今倒也被逼出了几分愁肠。

    今日是林玉年满十八岁的生日,但她只能独个躺在病床上,怔愣地望着窗外。她从小多病,但也只是常有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因此她从来认为她身体虽弱,但性命是无忧的。哪曾想,一年前她确诊了癌症,如今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虽是生日,但并无亲朋在身边。她家里不过是小康家庭,因给她治病,一年的光景,积蓄也耗尽了,亲戚也远了。

    只有最最疼爱她的外婆把自己戴了几十年的金戒子褪了下来,戴在了她瘦骨嶙嶙的指头上,嘱咐她“乖乖要坚强……”

    想到这么大年纪还在田间劳作给她攒医药费的外婆,和每天都满脸疲惫的父母,林玉不禁簌簌的落下泪来。

    她心里又愧又恨,急得激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确猛地看见手上有血渍,似乎是她刚刚咳出来的,恍惚间又似见一道金光飞入了她的眉心,耳边传来护士焦急的说话声,渐渐地人事不知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林玉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个中年妇人在她耳边呜呜地哭,她迷迷糊糊地想我不是死了吗?

    “快呸掉!”那妇人说:“姐儿,这样不吉利的话怎么敢说?”

    原来她方才迷迷糊糊地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林玉疑惑地看着床上层层的纱幔和自己小小的手掌,心里嘭嘭直跳,强自镇定地问道:“我病了吗?怎么身上没有力气?”

    “这些日子姑娘给太太守灵,悲伤太过,身体支撑不住,晕过去了。”那妇人难掩悲色地说,“如今老爷还在外头支应,等闲了就来看姑娘,姑娘千万保重些自己,就是太太也不愿你哀毁伤身的。”

    林玉诺诺应了,身体实在支持不住,昏睡过去,梦中恍然来到仙境,在灵河岸边看见一株小草,晃来晃去地引她去看。

    等她走近,那草儿细声细气地对她说道:“我乃长在灵河边的绛珠草,前些日子投身到凡间去报恩还泪。”

    “前两日母亲去了,我守灵时不知何故魂魄重返离恨天,倒被你这异世之魂占了身体。”

    “我也不知是怎么到你身体里去的。”林玉连忙解释,心里暗叹自己的魂魄怎么附身到林黛玉身上去了,从前那些混小孩儿笑她是现代的“林黛玉”,如今自己竟然真到了林黛玉身上,真是孽缘!

    “我也知道此事非你所愿,我本欲此次在人间偿还了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等他历劫我再寻他法报恩了。”绛珠仙草宽慰林玉说,“只是你已到了我的身体里去了,魂魄与身体又极为契合,少不得只好作为林黛玉过完这一生了。”

    绛珠仙草见林玉面有难色,又劝解说:“你不必担忧,因我要去还泪,所以身子才弱些,你又不必还泪,等回去仔细将养些时日,自然就康健了。”

    “况你魂魄中还自带一个灵物,乃是一个金色的须弥戒,因是十分珍爱你之人所赠,又吸收了你的精血,认你为主。有此灵宝,必定无忧的。”

    林玉听她说是金色的戒子,心里知道是外婆给她的金戒子,虽高兴得到灵宝,但想起自己同外婆、爸妈天人永隔,不禁又伤感起来。

    绛珠仙草见她神色仍旧郁郁,不知所措地垂下了叶子,蔫头耷脑地好不可怜。

    林玉见她可亲可爱,又想起书中她的境遇,忍不住提醒她几句:“我见你秉性单纯,恐怕未曾细想,这灌溉之事可算不上什么恩情。”

    “一则此事不是你主动求他灌溉的,二则你就长在灵河岸边,这里的土壤受灵河水滋润,十分湿润,你实际又不缺水,哪里就要他自作多情地来灌溉?”

    “若非你是仙草,早被他浇坏了。虽不好骂那神瑛侍者多管闲事,但说他‘好心办坏事’却不过分的,哪里要你去报恩,该当他道歉才对。”

    “啊!”绛珠仙草惊呼一声,“我竟没有想到,今日若非你告诉我,若非我阴差阳错地回到灵河边,此时我就要在人间受还泪的苦楚了……”

    “绛珠谢过恩人点拨之情。”

    绛珠仙草将叶子又往下垂了垂,似模似样地行礼,又道:“我修行还未有成,身无长物,只有些自己积攒的草木精华,今日赠予恩人,愿恩人魂魄凝实、远离病痛……”

    说话之间,那草木精华化作水雾投进了林玉的魂魄中,林玉眼前一黑,从梦境中醒来。

    “玉儿醒了?”

    林玉睁开迷蒙的眼睛,见一位身材瘦削、姿态挺拔的中年男人坐在床边关切的看着她。

    林玉见他气质高雅,衣着考究,宛若风中顽强挺立的老竹,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势,料定她就是她此世的父亲——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