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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攸自五月十八日离开京城,直到六月六日才抵达雄州。这千里之路,他竟然走了一十八天。路上,有三件事值得一说:

    一、他到达陈桥驿时,有两面大旗忽然被执旗兵拐跑了,旗上分别写着少保节度使和宣抚副使。有识之士以为,此乃不祥之兆。

    二、一路之上,他遇见庙宇就跪拜,见到神仙就烧香,用掉整整一马车香火。不管是面对佛祖、观音菩萨,还是面对元始天尊、玉皇大帝,他都双手拈香,闭目祈祷,口中念念有词,乞求他们保佑大宋之师旗开得胜,一举收复燕京,让自己载誉而归。

    三、走到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县)时,他获悉大军在白沟遭到辽军袭击,突然病倒,卧床不起。多亏大名府留守司找来几个美女,日夜精心照料,他这才渐渐康复。

    五月十二日,宋徽宗撤军手诏传达到雄州。童贯打算先退回到河间府,在那里等待时机。蔡攸则很想回到北京大名府,继续养病。他们各自做着撤军准备。

    赵良嗣觉得,收复燕京是自己提出的建议,现在却弄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肯定会遭到臣僚们的白眼和耻笑。他有些不甘心。听马扩说,李处温现在是耶律淳的首台大臣,手握大权。而多年前,自己与李处温曾结为莫逆之交,他想给李处温写封信,劝其做内应。

    赵良嗣于是向童贯建议说:“我过去在辽朝,与李处温是莫逆之交。李处温见天祚帝失德,曾想与我一同南奔大宋。我们曾经在燕京北极庙里拈香为盟,欲共图灭契丹。我想,如果我给李处温写封信,他必定答应做内应。”

    童贯也觉得此次巡边很丢脸。若是有李处温做内应,那么收复燕京将指日可待。童贯决定暂时不撤兵,令赵良嗣马上写信。

    赵良嗣在信中写道:

    “窃以为,天厌契丹,自取颠覆。兵连祸结,弥历岁时。旧君未还,新君孤立。扰攘之余,仰惟劳止。遥想当年,阁下自中朝使还,植与奭相迎于良乡之驿舍,阁下具道朝廷礼乐文物之盛,痛愤北戎腥膻残酷之弊,至扼腕太息。既又执手于中京景昌门外之邸中,极言戎狄所以将亡之状。议既决,乃使不肖先归朝,乞收复幽蓟故地。

    岁月悠悠,数载已过。苍天在上,矢志不渝。不肖今随军北上,阁下闻之必然大喜。自古兴国未有若女真之速,辽东辽西,已为奄有。前年取上京,今年取中京。遂破云中,如摧古拉朽。所在肝脑涂地,腥闻于天山之西。良民所遭如此,岂不痛心疾首耶?尚虑女真乘已胜之势,下居庸之孤城,为之奈何?我燕之人必引领南下,已有来苏之望。

    上欲拯民于水火,乃遣太师楚国公领重兵百万,将次于境上。伐罪吊民,霈如时雨。已号令八路将帅官兵,不得荼毒良民,应天意,顺民心,扩幽蓟,安生聚集,此其大略也。如或昏迷不恭,邦有常宪,悔之晚矣。燕地偏狭,幅员不过数百里,已患女真之侵疆,且虑旧君之复至。军兵日益困,赋役日益重,此正契丹运尽天亡之时也。虽有智者,何以为谋?五京已亡者四,区区弱燕,岂能孤立?阁下与诸庙堂大臣,岂不共知也?

    善为契丹之计者,莫若劝降新君,以全燕之地来献朝廷,以安元元,以保骨肉,策之上也。如新君执迷及左右用事之人不明祸福,请阁下秘结豪杰,拘囚首虏,壶浆箪食,开门迎降,使阁下世享富贵,长守全燕,以申前日之志,策之次也。阁下父子,有志于此,适逢斯时,千载难遇,不可失也!已奉敕旨,如以其旧官来降者,即以旧官处之,功高者别加厚赏。诚望阁下审时度势,果断处置。植遥望北天,恭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