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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萧瑟,霜林尽染,北境的战事竟在此时不期而至。

    程澜望着案几前摆着的战报文书,不由陷入沉思。

    “将军,顾太医来了。”如玉在门外禀报。

    程澜敛了敛神色,起身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后,顾云尧裹着一身藏青色白毛披风走了进来,才刚入秋没多久,他却早已感受到了寒意。

    “要不要把炉子升起来?”程澜拉过顾云尧的手,只觉一阵凉意,“你这身子怎么一年比一年畏寒?”

    顾云尧摇头,“不用麻烦了,你帮我把窗子关上,我就不冷了。”

    程澜闻言,忙走过去合上窗子。窗外的天空阴阴沉沉,似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听说北辽主动挑起战事,北境参将不敌,已丢了两座城池?”顾云尧理了理披风,随手在椅子边坐下。

    程澜回身,从橱柜里取出一块绒垫,铺在了顾云尧膝上。

    “是啊,本以为上次北辽败兵,至少能有几年安宁,不曾想这才过了一年,狼烟又起。”

    “北辽乃游牧一族,本就能征善战,自古便与我朝争夺边境之地。如今又惨遭蝗灾,颗粒无收,他们为夺粮食,自然要向大宣开战。”

    程澜道:“可这战事虽起,我却迟迟不敢请旨发兵。”

    “你是怕陛下本就对你心生忌惮,如今见你主动请旨,难免又生嫌隙?”

    程澜没有否认,“这朝中并不止我一位武臣,以往我未曾留心,如今却不得不多做思虑。”

    顾云尧认真分析道:“北境以前本是定远侯镇守,可如今老侯爷年迈,唯一可担大任的苏小侯爷却英年早逝,如此一来,就只有另择他人,可对付北辽这样的劲敌,一般人怕是难以抵挡。”

    “是啊,先前与北辽一战,我也是代定远侯出征,可如今……”

    程澜的眉头越皱越深,边境战事吃紧,他本就是心系家国天下之人,这会却因君臣隔阂纠结至此,实在有违初心。

    顾云尧感慨:“你这位镇南王,镇的可不只是南境,而是天下。”

    说话间,忽听如玉敲了敲房门,“将军,陛下身边的黄敏公公来了。”

    程澜有些意外,未免节外生枝,对顾云尧道:“你且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顾云尧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颔首。

    窗外响了几声闷雷,程澜再回来时,手中握着一卷圣旨,神色凝重。

    “陛下派贴身内侍前来所为何事?”顾云尧见程澜脸色不好,心头一震。

    程澜将圣旨递过,“陛下命我率兵出征北境,后日出发。”

    “后日?为何这么急?”顾云尧接过圣旨草草看了一遍,“这是陛下的意思?”

    “这话我方才也问了黄敏,他说是太子向陛下进言,说是放眼大宣,能平定北辽的只有我一人。”

    “太子?”顾云尧蹙眉道,“他怎会想起来向陛下进言?这其中定然有诈。”

    “诈与不诈这都是圣意。”程澜望着圣旨瞧了半晌。

    “这场仗于理于情我都该打,只是……”程澜抬起眸,眼底是少见的惆怅,“突然有些舍不得你。”

    顾云尧知道程澜并非是说笑,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天下哪有常胜不败的将军?

    “后日便要出发,整兵练队来得及吗?”顾云尧温言起身,担忧地抚了抚程澜的眉梢。

    “我南境队伍向来训练有素,只不过南疆未稳,镇守南境的队伍尚不能动,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从京中率四万大军,直达北境。”

    顾云尧道:“这消息若是早来几日,或许我还有机会向陛下请旨,随军同行。”

    “我倒不希望这样。”程澜拉过顾云尧停在眉梢的手,“虽然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你能陪在我身边,但若真是这样,我反而不放心。我把你放在心里就好,你能在京中平平安安的,我就永远不会有后顾之忧。”

    “好。”顾云尧轻叹出声,将脸轻轻抵在程澜肩上,“我在京中会好好的,你记得要平安回来。”

    程澜揽过顾云尧腰肢,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久久才道:“好……”

    一连两日都是这样阴沉不明的天气,天边乌云翻滚,这场绸缪已久的大雨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落下。

    顾云尧知晓程澜这两日一定军务繁忙,也就没有再上门打扰。

    这日晚间,云朵里的几声闷雷吵得他迟迟难以入睡,这样恼人的天气,总是让人心绪不宁。

    夜色沉沉,院中人影微动,顾云尧竖着耳朵听了片刻,便知是有只不耐寂寞的大狗子悄然潜入了小院。

    房门轻推,身侧的软被掀起一角,人影熟练地翻身上床,干净清冽的气息瞬间将顾云尧包围。

    “你个没良心的,明日我便要走了,你就不想我吗?”

    顾云尧轻笑,自己怎会不想他,只是他早已学会将心中这份思念默默藏于心底,生怕被人窥去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