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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程将军走了已有月余,这时候是该与北辽开战了吧?”

    长生坐在廊檐下闲闲磨着草药,深秋的暖阳照在身上,好不惬意。

    顾云尧盖着绒毯躺在一旁藤椅上,眼眸轻阖:“应该是吧。”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他感觉身子愈发疲懒,总是心神不宁,索性向太医院告了几天的假,日日躺在院中晒着太阳。

    “咚咚……”院门响了两下。

    “师父,我去开门。”长生道。

    顾云尧懒懒地睁开眼,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他?

    “顾大人。”如玉笑着进门,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我家将军有书信寄来,嘱我特意给您送来。”

    信封上的字苍劲有力,顾云尧一眼便认出是程澜的笔迹。

    “有劳你了。”顾云尧有些意外,接过信封出神看了许久,这还是程澜第一次写信给他。

    取出信笺,顾云尧有些片刻怔愣,竟是张桃花笺?

    唇边漾出浅笑,只见信上写道:

    阿尧,展信佳。

    一别月余,思君心切,未有断绝。寒冬将至,望君多加餐饭,常添冬衣。北境的风远没有京都和暖,闲来无事,只好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顾云尧悄然合上信笺,将信轻轻贴在胸口。这字字句句,道尽了真心。

    “如玉,劳烦你稍等片刻,容我回封信可好?”

    如玉笑道:“大人说哪里话,将军就指望着您的回信呢。”

    顾云尧低眉含笑,回房中轻蘸笔墨,片刻后将一纸书信交与如玉。

    “大人放心,我这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将军手上。”

    于是几日后,当程澜收到京都来信时,一众部下皆面面相觑,怎么如今战事这般吃紧,自家将军却能笑得像个孩子?

    深夜烛光下,清秀小楷展于眼前:

    郎君,惠书敬悉,情意深深。

    边关苦寒,衾枕寒凉,遥寄红雁一只,长伴君侧。北境朔风既寒,望君早日行归。若归行迟迟,当常望西南,乡云定长逝君怀。

    临风怀想,终难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

    阿尧……程澜低声喃喃,抚上随信而来的红色纸雁,耳边似是回荡起顾云尧的低吟,声声唤着“郎君”二字。

    深秋已至,顾云尧休养了几日,待到重回太医院时,宫中忽然传来宣帝病重的消息。

    “陛下虽年迈,但身子还算康健,怎么说病就病了?”顾云尧路过尚书房时,碰巧见到明景崇老先生。

    明老先生抚了抚胡须,叹道:“听说陛下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后来一直不见好,这才愈发病重。”

    顾云尧颔首,只听明老先生又道:“陛下这一病,虽有内阁辅政,但这朝政大权难免又会落入太子之手……”

    顾云尧闻言,清雅的眉间又添了几许担忧,如今大军在前线作战,太子若是在京中一手遮天,那程澜他……

    “顾太医。”一小太监过来唤道,“皇后娘娘凤体微恙,请顾太医前去看看。”

    顾云尧心头一凛,但面上却未显出分毫。这些年来,但凡皇后传召,他总会下意识起一身冷汗。

    “是,我这就过去。”

    明老先生道:“顾太医年纪虽轻,但却得皇后娘娘信任,想来定有过人之处。”

    “老先生说笑了,想必是太医院的资深太医都被传到了陛下寝宫,皇后娘娘这才想起来传召我。”顾云尧拱手为礼,“既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

    顾云尧随着小太监而去,不多时便到了昭阳殿。

    殿内异香扑鼻,绿萝丛生,丝毫没有被恼人的秋意所影响。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顾云尧俯首叩地,姿态低微。

    皇后静坐在帘幔后,久久没有开口。直到顾云尧跪得脊背发僵,视线里才看到一抹丹青凤裙。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冷漠如古井。

    顾云尧暗暗攥紧了袖口,慢慢直起身子。